金碧辉煌的宫殿内，熏香袅袅，静得能听见铜漏滴水的清音，以及卢凌风自己那竭力压抑却依旧震耳欲聋的心跳。这是他第二次近身伺候当朝天子，与第一次的新鲜与惶恐不同，这一次，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威压，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薄冰之上，而冰层之下，是帝王深不可测的君心。
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端起那盏温润如玉的官窑茶盏，以军中历练出的稳健步伐，躬身低头，奉至御前。动作干净利落，甚至带着几分武人特有的矫健。然而，皇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并未接手，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太烫。”
两个字，如冰锥刺入卢凌风的耳中。他明明试过温度，是严格按照内侍监教导的，入口最宜的温热。但他不敢有丝毫辩驳，立刻躬身：“臣有罪。”随即退回，将茶水倒入一部分，兑上些许凉水，再次以一模一样的姿态奉上。
这一次，皇帝终于抬起眼帘，目光却如冷电般扫过他的手，依旧不接。
“凉了。”
卢凌风的心猛地一沉。他明白了，问题的根源不在茶水的温度，不在他奉茶的姿势，甚至不在他这个人所做的任何具体事务上。问题在于，他此刻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他再次无声退下，重新彻彻底底地换过一杯，当他第三次将茶盏奉上时，那份小心翼翼已近乎悲壮。
皇帝终于接了过去，指尖刚触及杯壁，却猛地将茶盏掼在龙案之上！清脆的碎裂声炸响在寂静的殿中，滚烫的茶水和碎瓷飞溅，有几片甚至擦过了卢凌风的袍角。
“蠢材！连杯茶都奉不好！朕要你何用？！”皇帝的怒斥声如同雷霆，在整个殿宇中回荡。
卢凌风立刻跪倒，额头触地：“臣愚钝，请陛下息怒。”
“息怒？你看看你，站无站相，举止粗鄙！呼吸声重得扰了朕的清静！连研墨都能研得深浅不一，心浮气躁，不堪大用！”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卢凌风此生最难熬的刑罚。皇帝将他从头到脚，从言行举止到神态气息，批得一无是处。他上前一步，是“御前失仪”；他退后一步，是“心意不诚”；他屏住呼吸，是“面目可憎”；他略微调整站姿，是“心怀怨怼”。每一项“过错”的背后，都伴随着厉声的责骂，甚至，当皇帝看到他因长期习武而略显挺直的脊背时，终于动了手——一名内侍手持戒尺，在皇帝的示意下，重重地打在他的背上，责其“仪态不端”。
皇帝冷哼到：“之前的礼仪学到狗肚子里了，看来还得朕亲自教导你什么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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