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厨房,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姜何轼推开家门,习惯性地先低下头,目光所及是擦得光亮的地板,和妻子那双穿着素色软底布鞋的、安静站立着的脚
他知道,她总是能在他到家前的片刻准备好一切
他抬起头,迎接他的是她温和的笑容和桌上几道简单的家常菜
一切都是这么稀松平常
温暖的灯光,碗筷摆放的细微声响,儿子年柏在儿童椅上咿呀学语、用小手拍打着餐盘
“回来了?”
她接过他并不算沉重的外套,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
“嗯”
他应着,伸手揉了揉小年柏柔软的头发,孩子咯咯地笑起来
这画面完美得如同精心构筑的堡垒,将他在外所经历的一切非常之事都隔绝开来
她是这堡垒的核心,温柔、坚韧,给予他一种近乎奢侈的“平常”
他贪恋这份平常,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普通的丈夫,普通的父亲
然而,在这看似圆满的日常之下,暗流早已涌动
他会在这份温馨中,偶尔走神
视线掠过妻子恬静的侧脸时,脑海里会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张更显明艳、却也带着一丝不安定气息的女性的脸
那是他在外面世界接触到的一个人,一段危险又充满诱惑的关系
他知道那是错的,是背叛,是对眼前这一切平静的毁灭
内心的愧疚有时会突然攥紧他的心脏,尤其是在妻子毫无保留地对他微笑,或者小年柏用清澈无比的眼睛望着他喊“爸爸”的时候
他会变得格外殷勤,或是刻意地避开妻子探究的目光
他给后来出生的那对龙凤胎取名年竹、年月,让他们的名字与年柏一脉相承,或许潜意识里,是他对自己扭曲行为的一种粉饰,一种试图将两个家庭、两种生活强行维系在一起的、软弱又自私的企图
他妄想维持一种危险的平衡,既拥有堡垒内的安宁,又不放弃堡垒外的刺激
所以,当他和年柏的生母坐在餐桌前,咀嚼着那由她亲手烹制的、带着家之温度的饭菜时,那份“平常”早已变质
它不再纯粹,掺杂了谎言、隐瞒和背叛的尘埃
他低头吃着饭,味道很好,却感觉有些难以下咽
妻子的陪伴依然让他感到慰藉,但这份慰藉里,此刻掺杂了尖锐的自责和无法言说的秘密
他清楚地知道,这份他赖以生存的“平常”,正建立在摇摇欲坠的基石之上,而他,就是那个亲手埋下隐患的人
这段记忆,对于后来的姜何轼而言,不再是单纯的温暖怀念,而是混合了最深切愧疚与懊悔的复杂滋味
那份他曾经视为理所当然的“平常”,早已随着她的离去而被彻底击碎
如今,地板冰冷,餐桌空荡,那张他“深爱”的脸庞也只能在模糊的梦里追寻
他失去了那份真正的“平常”,也最终伤害了所有他爱过和应该去爱的人
年柏的生母,年柏,以及年竹和年月的母亲
这份沉重的罪孽,与他后来失去女儿、与儿子关系破裂,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