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镇的夜，寂静得令人不安。

伊蕾娜在镇中走了一整天，试图从百姓口中拼凑出梁川的真面目。然而，回应她的，不是沉默，便是惊恐的驱逐。

有人收了银子，低声说出几句真相，随即颤抖着闭门谢客；

但有人一听到“梁川”二字，立刻将她推出家门，连声念着“莫谈国事”；

更有甚者，直接泼来一盆冷水，怒吼着“滚出我家，别把灾祸带来！”。

伊蕾娜“我只是想问个话……”

伊蕾娜站在街头，抹了把湿透的头发，委屈地嘟囔。

伊蕾娜“又不是来劫财的强盗……”

她抬头望天，夜幕低垂，星月无光。

伊蕾娜“唉……算了。”

伊蕾娜“他们怕得不是梁川这个人，是他的影子。

伊蕾娜是那种——你明明看不见他，却总觉得他就在你背后，随时会割断你喉咙的恐惧。”

她没有责怪任何人。

她只是默默收起银袋，转身离开。

夜风拂过，她骑上扫帚，缓缓升空。

伊蕾娜“回瀚城吧。”

伊蕾娜“至少那里，还有人敢说话。”

扫帚划破夜空，沿着官道向北飞去。

青柳镇的灯火渐渐远去，前方是一片幽深林地，古木参天，枝叶交错，遮蔽了月光。

伊蕾娜“粱谷关。”

伊蕾娜“云栖货行，他们好像也经过这，不知能不能看见他们。”

就在这时——

火光。

远处林间，跃动着数点猩红的光点，像是野兽的眼睛，又像是地狱的引路灯。

伊蕾娜皱眉，悄然降低高度。

接近时，她的心跳骤然停滞。

——是云栖货行

马车倾覆，火焰舔舐着车厢，黑烟滚滚。

商队成员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衣衫破碎，伤口狰狞，鲜血浸透了泥土。

有人至死仍紧握着刀柄，有人张着嘴，仿佛在无声呐喊。

而他们身旁，站着一队锦衣卫。

飞鱼服在火光中泛着冷光，绣春刀未出鞘，却已染血。

伊蕾娜的视线缓缓移向火光中央。

——韩小天。

不，不是韩小天。

是他。

梁川。

他依旧穿着那件粗布伙夫衫，但脸上沾着血，发带散开，黑发垂落，遮不住那双冰冷如刀的眼睛。

本应娇小肌瘦的身躯，却变得健壮有力。

手中握着一把绣春刀，刀尖滴血，正缓缓从一名未死的商人咽喉前收回。

那商人抽搐两下，不动了。

梁川低头，用那件伙夫衫的衣角，慢条斯理地擦拭刀身。

他的动作很轻，很稳，仿佛在擦拭一件珍宝，而非杀人的凶器。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快意，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只有空。

像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却仍能行走、杀戮、呼吸。

伊蕾娜的呼吸几乎凝滞。

——和二丁目杀人魔瑟琳娜一样，又有些不一样。

都是嗜杀成性，漠视生命；

都是极度善于伪装；

都是极其危险的杀人狂。

伊蕾娜“‘韩小天’……是假的。”

那憨厚的笑容，那笨拙的动作，还有那主动用自己的薪资承担罪责的举动——全是演的。

他混入商队，不是为了送货，而是为了灭口。

为了确保那些解毒药材永远到不了中毒门派手中。

为了继续他的清洗。

伊蕾娜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失望。

她曾相信过梁骁。

在西云城，梁骁放她走，劝她远离纷争，像一位真正的正义践行者。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

他不是在保护她。

他是在等她走远，好让他能毫无顾忌地动手。

她缓缓后退，扫帚无声滑动。

曾经她想找到梁骁，追查胸章的事情。

但现在她不想再看，不想再听，更不想再看到眼前这个一夜间能戮获百条生命的魔鬼。

伊蕾娜“离开。”

伊蕾娜“我……我只是个旅人…”

扫帚轻转，她正欲腾空而起——

梁川，忽然抬头。

他的目光，穿透火光，穿透夜色，直直落在她身上。

梁川“……”

伊蕾娜心头一震。

她本以为他会追来，会拔刀，会冷笑，会说“你果然来了”之类的话。

可他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没有表情，没有动作，没有言语。

就像一座石像，立在血与火之间，目送她的离去。

那双眼睛，深邃如渊，仿佛早已看透她的选择，看透她的软弱，看透她终究会走。

伊蕾娜的指尖紧紧扣住魔杖，蓝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可最终，她还是拉住了扫帚。

伊蕾娜“……对不起。”

她轻声说，不知是对死去的商队，还是对自己。

扫帚升空，划破夜幕。

她没有回头。

可她知道——

那双眼睛，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消失在天际。

风在耳边呼啸，冷得刺骨。

伊蕾娜紧紧抱住自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伊蕾娜“……原来，你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义执行者。”

伊蕾娜“你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她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对梁川的最后一点好感，彻底熄灭。

（本章完）

血火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