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风的心情确实复杂到了极点。冷月施展出的《阴柔掌》诡谲莫测，五倍返还的掌力几乎瞬间重创了他的根本，那阴毒的暗劲仍在体内肆虐，不断破坏着他的经脉与脏腑。胜利的天平似乎骤然倾斜，绝望的情绪刚刚开始蔓延……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嗷——！！”

高空之上，那两条代表着两人本源力量、正在疯狂拼杀的巨龙，几乎在同一时刻发出了痛苦不堪的哀鸣！

吴风以紫薇天火与自身全部修为凝聚的紫色火龙，在与冷月瀚海无量水龙的终极对耗中，终于达到了极限，庞大的龙躯上布满了裂痕，轰然崩解，化作漫天消散的紫色光点和微弱的天火余烬！

而冷月那条湛蓝色的巨大水龙，也同样不好过，在紫色火龙最后的反扑下，龙躯被撕裂、蒸发，最终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悲鸣后，如同山岳崩塌般溃散成倾盆暴雨，从空中洒落！

龙魂受创，反噬其主！

“噗——！”

冷月脸上的讥诮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置信的痛苦，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晃动，周身的仙光都黯淡了几分。显然，他那作为功法核心凝聚的水龙被毁，对其本体的反噬同样剧烈！

“嗡……”

七星龙渊剑发出一声微弱而悲戚的哀鸣，剑身光芒急剧暗淡，那强大的龙魂意识因火龙崩灭而遭受重创，彻底沉寂了下去，缩回了剑身深处。

几乎是同一时间，吴风也感觉到一股源自灵魂链接的撕裂剧痛传来，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控制不住地喷出，伤势雪上加霜！

这突如其来的两败俱伤，让整个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下方在雷海中挣扎的一贯道教众，还是正在奋力冲杀的正道联军，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骇然望向高空。

那原本在高空另一处激烈搏杀的十八道分身吴风九个，冷月九个，也因本体同时遭受重创与反噬，力量瞬间不稳，光影剧烈闪烁了几下，随即不由自主地纷纷化作流光，回归了各自本体的体内。

高空之上，刚才还打得天崩地裂的两人，此刻都显得狼狈不堪。

吴风拄着剑，单膝几乎跪在虚空，脸色惨白如纸，气息紊乱微弱，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冷月虽然依旧站立，但挺拔的身姿也微微佝偻，胸前白衣被鲜血染红，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气息起伏不定。

惨烈！

无比的惨烈！

这场金仙级别的对决，竟在瞬间演变成了双方底牌尽出、龙魂双双重创、本体皆遭反噬的残酷消耗战！

现在，比拼的已不仅仅是神通法力，更是意志、耐力，以及谁先能压下伤势，恢复哪怕一丝战斗力！

高空之上，能量乱流缓缓平息，只余下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鲜血滴落在虚无的空间，瞬间便被紊乱的法则湮灭。

冷月缓缓抬起手，抹去唇边刺目的血迹，他看着远处几乎难以站稳的吴风，那双一直冰冷、睥睨的眼眸中，首次流露出一种复杂难明的神色。那并非是愤怒，也非杀意，而是一种……认可。

他开口了，声音不再充满嘲讽与掌控，反而带着一丝历经漫长岁月、难得遇见对手的沙哑与慨叹：

“吴风……”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措辞，最终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本尊……真是小看你了。”

这句话，从他这位金仙、一贯道之主口中说出，其分量重逾千钧！

他目光扫过吴风那惨白却依旧倔强挺立的脸庞，扫过他手中那柄已然黯淡无光、龙魂沉寂的七星龙渊剑，继续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吴风啊吴风……”

“你，是我这些年来，遇见过的……”

“唯一的一个……劲敌。”

他微微仰头，仿佛在回忆那漫长而孤寂的修行岁月，最终，目光重新落回吴风身上，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对力量的赞叹：

“你很强。”

“比我想的……还要厉害。”

这并非虚伪的客套，而是来自一位站在此界巅峰的强者，对另一位凭借无数机缘、意志与厮杀硬生生闯上来的后来者，最直接、也最难得的肯定。

下方，无论是李半仙，还是茅风老祖，亦或是其他所有人，听到冷月这番话，心中都涌起难以言喻的震撼。他们明白，能得到冷月如此评价，吴风已然赢得了这位魔道巨擘的尊重。

吴风剧烈地咳嗽着，又咳出一些血沫，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冷月，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弧度，声音嘶哑地回应：

“能得到你冷月……一句‘厉害’……”

“我这身伤……吐的这些血……倒也……不算太亏……”

两人隔空相望，一个白衣染血，气息紊乱；一个拄剑半跪，形销骨立。

方才还是生死相搏的仇敌，此刻却仿佛有了一种奇特的共鸣。

那是独属于巅峰强者，在历经惨烈厮杀、见识过彼此全部实力后，才能产生的一种微妙理解。

然而，这短暂的惺惺相惜，并未融化两人之间那坚冰般的立场与宿命。

冷月眼中的感慨缓缓收敛，重新被冰冷的决然所取代。

吴风拄着剑的手臂，也开始微微用力，试图重新凝聚那溃散的力量。

因为他们都知道，战斗，还远未结束。

话语的尽头，终究还是要靠力量来书写最终的结局。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