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第二天，孩子们照常回学校上了学。

宋莹一早就去了李一鸣的小卖部，把事情跟他一说，李一鸣一听还有这好事，立马就同意了。他觉得这既能帮邻居一个忙，自己还能顺便赚点提成，何乐而不为呢。

等宋颖下班回到家，林武峰已经做好了晚饭。吃饭的时候，宋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一遍。

林武峰一听，手里的筷子都停住了，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真的假的？咱们儿子还真自己弄东西去卖钱了？”

“可不是嘛！”宋莹叹了口气，又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赚得还真不少。他们俩说，都是作业写完了，有空余时间才去弄，或者就是星期六、星期日。”

她放下筷子，脸上满是担忧和不解：“你说这俩孩子，小小年纪，脑子里怎么就想着赚钱了？要不是被阿璇和珊珊发现，我们当父母的，还被蒙在鼓里呢！”

一个学期的时间，在紧张的备考中飞速流逝，转眼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考试的这几天，苏州的天气有些闷热。陈璇每天走进考场，张起灵和黑瞎子就在考场外静静地等着。

他们不说话，也不跟其他家长聚在一起聊天，就那么靠着一棵树，一站就是一上午，一下午。

陈璇一出考场，张起灵就会立刻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文具袋，什么也不问，只是默默地陪着她回家。而黑瞎子则会提前一步到家，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等他们一进门，饭菜的香气就已经飘满了屋子。

就这样，三天的考试终于结束了。当陈璇走出最后一门考场的大门时，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声：“啊——解放了！”

黑瞎子靠在车边，笑着对她吹了声口哨：“小姑娘，别急着解放啊。等成绩出来，志愿填完，你才算真正的解放。”

陈璇白了他一眼，自信地扬了扬下巴：“放心，肯定是好成绩！”

回到家，陈璇对黑瞎子说：“帮我去买点东西，我到时候带回去。”

“哟，这是要庆祝一下？”黑瞎子挑眉。

“是啊，”陈璇点了点头，“也该跟他们好好告个别了。”

黑瞎子很快就帮她准备了大包小包的东西。陈璇提着东西，回了那条熟悉的小巷。

她先去了黄玲家，又去了宋莹家，把手里的东西分给她们。

“黄玲阿姨，宋莹阿姨，这是我买的一点东西，”陈璇的脸上带着微笑，语气却有些伤感，“我高考完了，跟你们一起庆祝一下。”

她顿了顿，看着她们惊讶的眼神，轻声说道：“或许，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等填完高考志愿，拿到毕业证书，我应该就要离开苏州了。”

黄玲一听，手里的东西都差点没拿稳，连忙问道：“以后……就不再回来了吗？”

陈璇摇了摇头，眼神平静地看着远方：“这里，说实话，也就你们还能让我留恋。我那父亲那边，就如我外公说的那句话，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认亲情的。”

“那……那珊珊和小军怎么办？”宋莹也急了，“你走了，他们……”

“我说实话，”陈璇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一丝决绝，“接下去，得靠他们自己了。”

看着两个孩子即将再次被“抛下”，宋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看着陈璇那副不容置疑的样子，也知道再多说无益。她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对陈璇说：“那晚上过来这边吃吧，刚好把你带来的这些东西都给做了，咱们好好吃顿饭。”

“好啊。”陈璇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等陈璇一走，黄玲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说道：“这孩子，心可真硬。”

宋莹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没想到她一考完就要走了。说实话，这孩子在这边也待了几年了，真是个好孩子，帮了珊珊和小军太多。”

她顿了顿，想起了吴小军，感慨地说道：“你说像小军那性格，如果没有阿璇在后面一直纠正他，恐怕他现在还不是这样一个敢说敢做、甚至还有赚钱能力的孩子。说实话，在阿璇没来之前，小军的性格跟吴建国太像了，懦弱，没主见，什么事都要靠珊珊出面。”

黄玲听着，也沉默了。她想起了那个总是跟在姐姐身后，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小男孩，再对比现在这个敢自己跑去赚钱的吴小军，不得不承认，陈璇的到来，确实改变了这个家，尤其是改变了这两个孩子。

到了晚上，宋莹家灯火通明，厨房里传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她对林栋哲说道：“去，把你珊珊姐、小军还有你阿璇姐都叫过来，就说饭好了。”

林栋哲应了一声，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吴珊珊、吴小军和陈璇就一起走了过来，三个孩子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帮忙摆碗筷、端菜。

而这热闹的一幕，恰好落在了斜对面吴建国家的眼里。

张敏趴在窗户上，看着对面屋里的欢声笑语和亮堂堂的灯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声问张阿妹：“妈，他们……他们是要去吃好吃的吗？”

张阿妹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语气尖酸刻薄：“就算是吃山珍海味，也没你的份！”

她把手里的抹布往桌上重重一摔，眼睛却死死地瞪着吴建国，阴阳怪气地说道：“看看，这可真是你的好儿子、好女儿啊！有好吃的，心里就没想着你这个当爸的！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家！”

吴建国正坐在桌边，手里捏着一个酒杯，闻言只是烦躁地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一口干了杯中的酒。他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可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根本没有立场去指责孩子们。

张阿妹的抱怨还在继续，但吴建国只是闷头喝酒，一言不发。他心里盘算的，根本不是那顿饭，而是另一件更让他肉痛的事——陈璇读完高中就要走了。

他心里清楚，陈璇一走，他每个月能拿到的那笔可观的生活费，还有那些紧俏的粮票、布票，就全都没了。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没过几天，高考成绩公布了，紧接着就是填报志愿的日子。

陈璇的成绩，毫无悬念地成了全国瞩目的状元。她拿着那张志愿填报单，只在清华和北大两个名字后面打了勾，至于最后去哪个，她说：“哪个都行，看哪个先录我。”

这份从容和自信，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而另一边，远在北京的张启山，却在悄悄为她做一件大事，这件事，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陈璇。

“已经跟陈皮商量过了，”张启山对着电话那头的张日山说道，“不能再让阿璇跟吴建国那个所谓的‘父亲’有任何牵扯了。之前是因为户口在他那儿，没办法。现在，是时候把户口迁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张日山应道：“您说得对，是该断干净了。迁出来，落户到哪儿？”

“本来想直接落在我名下，”张启山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深思，“但我这身份，太扎眼，对她未必是好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二爷那边最合适。”

张日山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二月红那边清净，而且以二月红的身份和人脉，护一个孩子周全，绰绰有余。

“我跟二爷商量过了，他同意了。”张启山说道，“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他说的最后一步，就是等陈璇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一到，拿着这份文件，就能顺理成章地把她的户口从苏州迁出来，落到二月红的户头上。

这样一来，陈璇就彻底摆脱了吴建国，从法律意义上，也和那个所谓的“家”，再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