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月华池那夜之后,苏见晚与月公子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她依言开始称呼他的名字“月羲和”,这似乎取悦了他,让他温润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暖意。而他,依旧是她认知中的“月公子”,是月域之主,是温和却难以捉摸的长老。
他确实信守承诺,悉心指导她如何更有效地利用月华之力滋养精神力。
苏见晚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思维也越发清明,这对她钻研药理、观察人心(尤其是宫远徵的状态)大有裨益。
在这个过程中,月公子始终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既关怀备至,又不至于让她感到被冒犯。
但他眼中那份日益加深的倾慕与热切,苏见晚看得分明。她并非铁石心肠,一个如此出色且用尽温柔手段的男子,这般小心翼翼地示好,很难不让人心生涟漪。
只是她始终记得自己的任务,也保持着足够的清醒,深知这月宫的温情背后,或许藏着未知的漩涡。
这日,月公子(月羲和)带来了一本古籍残卷,上面记载了一些利用月光能量稳定药性、甚至提升丹药品质的奇思妙想,正是苏见晚目前所需。
“这……太珍贵了。”苏见晚看着那泛黄的书页,有些迟疑。这份礼,太重了。
月羲和将书卷轻轻推到她面前,笑容温雅:“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这药典在苏姑娘手中,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价值。放在我这里,不过是蒙尘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就当是……答谢你这些时日,愿意听我唠叨那些月宫的琐事,让这里……多了些生气。”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苏见晚忽然想起,这偌大的月宫,除了必要的侍从,似乎确实只有他一人常住,清冷得过分。
她心中微动,最终还是收下了。“多谢。”这一次的道谢,比之前多了几分真诚。
月羲和眼中笑意更深,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奖赏。
【月公子是真的很用心在讨好姐姐啊!】
【他那种小心翼翼的欢喜,看得我有点心疼了。】
【姐姐好像有点动摇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这根本不是替身文学,是月公子本人的沦陷史!】
然而,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宫子羽在心境回廊历经磨难,终于凭借自身意志突破了心魔桎梏,成功通过了月域的试炼。
当他带着一身疲惫与成长后的坚毅,来到听竹小苑寻找苏见晚时,看到的便是月公子正与苏见晚在院中石桌旁对坐,桌上摊开着古籍,两人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气氛……融洽得有些刺眼。
“苏姑娘!”宫子羽快步上前,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我通过试炼了!”
苏见晚抬头,看到宫子羽虽然憔悴,但眼神确实比之前坚定了许多,心中也为他感到一丝欣慰。“恭喜执刃。”
月羲和脸上的温润笑容不变,起身对宫子羽微微颔首:“执刃果然天资不凡,恭喜。”
他的态度无可挑剔,但宫子羽却敏锐地感觉到,这位月长老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比之前冷淡了些许,而落在苏见晚身上的目光,则带着……留恋?
宫子羽心头一紧,立刻对苏见晚道:“苏姑娘,我们该出发去风宫了。三域试炼,时间紧迫。”
苏见晚点头,合上手中的古籍,对月羲和道:“月公子,这些时日多谢照拂与指点,晚辈受益匪浅。我们这便告辞了。”
月公子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静静地看着苏见晚,那双总是含着三月春风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照着不舍。他没有出言挽留,因为他知道规矩,也知道她必然要走。
“一路小心。”
他最终只说了这四个字,声音依旧温和,却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他走上前,将一个小巧的玉瓶塞入苏见晚手中,“这里面是几颗‘月华凝露丸’,关键时刻或可补充精神力,抵御迷障。风宫……不比月宫安宁。”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苏见晚的手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见晚握紧那尚带着他体温的玉瓶,心中复杂情绪更甚。她抬眸,对上他深深的目光,轻声道:“保重,月羲和。”
听到她再次唤他的名字,月羲和眼底掠过一丝微光,唇角努力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嗯。”
宫子羽看着两人之间那无声流淌的、旁人难以插足的微妙气氛,心中莫名有些发堵,催促道:“苏姑娘,我们走吧。”
苏见晚最后看了月羲和一眼,转身与宫子羽一同离开。
月公子站在原地,月白的长袍在风中微微拂动,目送着那抹素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月域通往风宫的路径尽头,久久未曾动弹。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只剩下化不开的落寞与眷恋。
他知道,她就像一阵抓不住的风,偶然吹入他寂静的月宫,留下满园清香,终是要走的。
而他,连开口说一句“别走”的资格都没有。
【呜呜月公子看起来好难过!】
【他连挽留的立场都没有,毕竟只是“长老”和“客人”。】
【子羽少爷: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我急着去下一关。】
【姐姐回头那一眼!她心里肯定也不是毫无波澜!】
【月羲和,你的名字她记住了,这波不亏!】
离开月域,踏上前往风宫的路途,宫子羽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关于月公子的事,但见苏见晚神色平静,专注于查看他试炼后的身体状况,便也将话咽了回去,只是心中对那位温润如玉的月公子暗暗提防。
苏见晚摩挲着袖中那瓶月华凝露丸和那枚冰凉的雪花玉,感受着月域之行带来的精神力提升,心中思绪纷杂。
月羲和的感情真挚而灼热,但她无法回应,至少现在不能。她的路,还在前方,在风波诡谲的风宫,在最终需要她解开执念的宫远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