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风带着立冬残留的寒冷，洒满路边的野花香味掠过鼻尖。她背着洗得发白的旧书包，踩着阳光里拉长的背影往学校走。她习惯了提前出门，避开早高峰拥挤的人潮，也能多看看沿途巷弄里慢慢苏醒的烟火气——卖豆浆油条的摊子冒着热气，老奶奶在门口摆开新鲜的蔬菜，偶尔有猫咪趴在墙根打盹，一切都平和得像幅慢节奏的画。
走到巷角时，一阵急促的声响突然打破了平静。那是条狭窄的老巷，两侧墙壁长满绿藤，平时很少有人经过那边。她停住脚步，下意识地往里望去，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巷子里散落着几个啤酒瓶的碎片，五个流里流气的男生正围着一个人打。被围在中间的少年背对着巷口，黑色短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角，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却布满了刚沾上的灰尘，甚至隐约有几道划痕。他动作利落得惊人，避开迎面而来的拳头时，腰身侧转的弧度带着一种野性的利落，每一次反击都精准，没有多余的试探。
是陈霖。
她认得他。他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草，成绩常年稳居年级第一，却总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偶尔会和校外的人起冲突，关于他的传闻从来没断过。可此刻亲眼看到他打架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地跑开，反而站在巷口的阴影里，目光不受控制地跟着江澈的身影移动。她看到其中一个男生抄起地上的木棍朝他后背砸去，陈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转身抬手死死扣住对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听到“咔”的一声轻响，男生疼得惨叫出声，木棍“哐当”落地。
剩下的人见状，更加疯狂地扑上来。江澈却依旧镇定，脚步辗转间，总能避开攻击，同时找准对方的要害反击。他的神情很冷，像淬了冰，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眼前的打斗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的指尖微微蜷缩，攥得书包带有些发皱。她不是不害怕，只是不知为何，看着陈霖独自对抗五个人的背影，心里竟没有一丝想要逃离的念头，反而有种莫名的笃定，他不会输。
十几分钟后，那五个男生终于支撑不住，鼻青脸肿地互相搀扶着，骂骂咧咧地跑出了巷子，留下满地狼藉。
陈霖缓缓站直身体，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指肚染上了一点鲜红的划痕。他转过身视线瞬间落在巷口的祁鑫鑫身上。那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刚打完架的怒气，让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她以为他会生气，会斥责她偷看，可陈霖只是静静地看了她几秒，怒气渐渐散去，恢复了平时的冷漠。他捡起地上的校服外套，随意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套在身上，遮住了手臂上的痕迹，然后迈开长腿，朝着巷口走来。
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下意识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她听到陈霖清冷的声音响起：“还不走吗？快要迟到了。”
她猛地抬头对上他冷血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打斗从没发生过。祁鑫鑫傻傻地“哦”了一声，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并肩走在通往学校的小路上，一言不发。
陈霖走在外侧，步伐沉稳，偶尔会偏头看一眼身旁的女生。她的个子不高，背着大大的书包，显得有些单薄，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没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配合她的节奏。
祁鑫鑫能感觉到身旁少年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汗水的气息，却并不难闻。她偷偷抬眼瞥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以及嘴角那道还未干涸的血痕，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
“你的脸……”她忍不住开口，声音细若蚊蚋。
陈霖抬手碰了碰嘴角，不以为意地挑眉：“没事。”
简单的两个字，堵住了祁鑫鑫后面想说的话。她只好闭上嘴，继续往前走，只是心里那份平静被彻底打破了，满脑子都是刚才巷子里他打架的样子，以及此刻身边这份奇异的沉默。
一整天的课程，祁鑫鑫都有些心不在焉。上课时，她总会不自觉地看向旁边的陈霖。他坐姿端正，脊背挺直，认真听讲的样子和清晨打架时的狠厉判若两人。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竟有种莫名的好看。
偶尔，陈霖会察觉到她的神情，转头看过来，祁鑫鑫便会立刻慌乱地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少年，好像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放学铃声响起时，祁鑫鑫收拾好书包，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想等人群散去再走。她隐约有些担心早上那些人会找麻烦，虽然知道大概率不会那么巧，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可当她走出校门，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时，还是被人拦住了去路。
正是早上被陈霖打的那五个男生，为首的黄毛脸上带着伤，眼神凶狠地盯着她：“你就是陈霖那个同班同学？早上看得挺过瘾啊！”
祁鑫鑫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握紧了书包带：“我……我没有，我只是路过。”
“路过？”黄毛嗤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她，“陈霖把我们打成这样，他跑了，就拿你开刀！今天不让你尝尝滋味，我们就白挨揍了！”
其他几个人也围了上来，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祁鑫鑫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想跑，可前后都是人，根本无处可逃。
就在黄毛的手快要碰到她的肩膀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住手。”
祁鑫鑫猛地抬头，看到陈霖快步从巷口走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冷得吓人，像结了冰的湖面。
黄毛等人看到陈霖，明显瑟缩了一下，但仗着人多，还是硬着头皮说：“陈霖，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们找她算账！”
陈霖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祁鑫鑫面前，转过身，将她护在了身后。他的背影不算特别宽阔，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像一堵坚实的墙，隔绝了所有的危险。
“我的人，你也敢动？”陈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祁鑫鑫躲在他身后，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以及他微微绷紧的肩膀。她的心跳得飞快，刚才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安心，有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陈霖，你别太嚣张！我们五个人，还怕你一个？”黄毛咬了咬牙，招呼着其他人，“上！今天跟他拼了！”
五个男生一起扑了上来，拳头和脚朝陈霖身上招呼。祁鑫鑫吓得捂住了眼睛，不敢看，却能清晰地听到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以及男生们的惨叫声。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打斗声渐渐平息。祁鑫鑫慢慢松开手，睁开眼睛，看到那五个男生都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而陈霖依旧站在那里，只是校服外套被扯破了几个口子，脸上又添了几道新的伤痕，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他转过身，看向祁鑫鑫，眼神柔和了些许：“你没事吧？”
祁鑫鑫摇摇头，眼眶一热，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陈霖……你受伤了。”
“小伤。”陈霖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是祁鑫鑫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却像冰雪消融般，瞬间驱散了他身上的冷冽。
他抬手，笨拙地想帮她擦眼泪，手指伸到一半，又停住了，转而说道：“我送你回家。”
祁鑫鑫点点头，吸了吸鼻子，跟着他走出了小巷。
路上，两人依旧没怎么说话，但气氛却和早上截然不同。祁鑫鑫走在他身边，偷偷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心里充满了愧疚：“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又跟他们打架。”
陈霖侧头看了她一眼，脚步顿了顿：“跟你没关系，是他们自己找事。”
“可是……”
“别想了。”陈霖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冷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以后每天放学我送你回家。”
祁鑫鑫愣住了，抬头看向他。路灯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那双清冷的眼眸里，似乎藏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她脸颊一红，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沿着路边慢慢走着，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偶尔有晚风吹过，带来阵阵凉爽。祁鑫鑫能听到他沉稳的脚步声，还有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走到她家小区门口时，祁鑫鑫停下脚步：“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进去吧。”陈霖站在路灯下，看着她，“明天早上，我在这里等你。”
“好。”祁鑫鑫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小区。她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陈霖还站在原地，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单，却又格外可靠。她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快步跑回了家。
回到家，祁鑫鑫坐在书桌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脑海里一遍遍回忆着巷子里陈霖把她护在身后的模样，他打架时的狠厉，他温柔的询问，还有他嘴角那抹浅浅的笑容，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知道，从今天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个总是冷冰冰的少年，就这样闯进了她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而此刻，小区门口的路灯下，陈霖看着祁鑫鑫消失的方向，站了很久。他抬手碰了碰嘴角的伤痕，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可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他拿出手机，给朋友发了条信息：“帮我查一下，今天堵祁鑫鑫的那几个人学校是哪里的。”
发送成功后，他收起手机，转身离开了小区门口。夜色渐浓，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尾，只留下路灯投下的一片昏黄。他知道，以后的路，他会一直护着那个胆小又倔强的女孩，不让她再受一点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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