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叛逃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港黑这潭深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表面看到的要深远。
没有惊天动地的战斗,没有冗长的告别,他只是在一个寻常的夜晚,如同水蒸气般从港口黑手党严密看守的禁闭室里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一堆散落的绷带,和一份经过周密计算、足以让追捕部队在横滨绕上三天三夜的虚假线索。
消息传到雾岛千雪耳中时,她正在审核下一季度的财务预算。手指在计算器上停顿了零点一秒,随即又恢复了规律的敲击。她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对躬身等待指示的下属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按应急预案处理,相关区域的防御等级提升一级,尤其是与武装侦探社可能的接壤地带。另外,重新评估所有太宰君曾经经手或知晓深度机密的任务档案,列出潜在风险清单,下午放到我桌上。”
下属领命而去,背后沁出冷汗。雾岛干部的平静,比暴怒更让人心悸。
整个港黑总部暗流涌动。干部叛逃,这是足以动摇根基的大事。中原中也的反应最为激烈,几乎要当场拆了总部大楼,被森鸥外强行按下,指派了紧急任务以转移其注意力。其他高层也议论纷纷,有愤怒,有惊疑,也有兔死狐悲的隐忧。
唯有雾岛千雪的领域,依旧保持着一种异样的、高效运转的平静。她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所有的应对措施都条理清晰,精准地填补着太宰治离开后留下的权力和职能真空。她迅速调整了情报网的几个关键节点,切断了太宰治可能反向利用的渠道,同时,以“稳定军心、提升效率”为名,推动了几个原本因太宰治存在而受到无形制约的内部改革方案。
几天后,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横滨的夜景,红黑色的城市灯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真是遗憾啊,太宰君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转过身,看向安静坐在沙发上的雾岛千雪,“千雪君,你似乎并不意外?”
雾岛千雪放下茶杯,目光平静:“一个过于聪明的头脑,如果找不到足以承载其重量的羁绊或目标,离开是迟早的事。织田作之助的死,抽掉了他最后一点留恋的基石。他的叛逃,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符合逻辑的必然。”
她没有提及自己曾经的暗示,那已是过去式。
“确实。”森鸥外走回办公桌后坐下,双手交叉支着下巴,“损失了一位强大的干部,对我们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尤其是在当前这个微妙的时期。”
他指的不仅是外部虎视眈眈的敌对组织,也包括内部可能因此产生的人心浮动。
雾岛千雪微微颔首:“损失是客观存在的。但危机中也蕴藏着机会。太宰君的离开,固然削弱了我们的尖端战力,但也清除了一个最大的内部不确定性。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变量。现在,变量消失了,组织结构的稳定性反而可能得到增强。”
她顿了顿,继续用她那特有的、分析式的语气说道:“当务之急,是两件事。其一,对内,需要迅速确立新的权力平衡,填补太宰君留下的空缺。可以考虑提升中原君的权限和地位,他的忠诚与力量是稳定人心的定海神针,但需要合适的引导,避免其因愤怒而失控。其二,对外,我们需要展示港黑即便失去太宰治,依旧强大不可侵犯。一次迅捷而有力的、针对性的外部打击,比任何内部宣言都更有效。”
森鸥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和我想的一样。那么,你认为谁最适合执行这次‘展示’?”
“中原君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他的愤怒需要宣泄,他的力量需要证明。给他目标,他会成为最锋利的矛。”雾岛千雪毫不犹豫地回答,“同时,我会调整资源,确保这次行动的情报支持和后勤保障万无一失,并将行动成果最大化利用,转化为对组织有利的谈判筹码或威慑力。”
她没有试图去争夺太宰治留下的“智囊”位置,而是更巩固了自己在内部维稳、资源调配和战略规划上的核心作用。她很清楚,森鸥外需要的不是一个替代太宰治的人,而是一个能让失去太宰治的港黑依旧高效、稳定运转的基石。
“很好。”森鸥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按千雪君说的办吧。内部调整和对外展示的计划,由你全权负责细则制定。”
“是,首领。”
雾岛千雪起身,行礼,然后安静地退出了首领办公室。
走廊里灯光昏暗,她的脚步声清晰而稳定。太宰治的叛逃,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意味着新的棋局已经开始。武装侦探社多了一个危险的变数,港黑内部需要重新整合。
但这对于雾岛千雪而言,不过是棋盘上换了一枚棋子,甚至去掉了一枚她始终需要分心防备的、位于己阵的“炸弹”。她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深邃。
横滨的夜晚还很长。而她,港口黑手党的无冕之脑,她的博弈,从来不止于眼前的腥风血雨,更在于那风雨过后,谁能真正掌控这片暗夜的秩序。
剧情,现在才真正开始。而她,早已准备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