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黑时期的太宰治,是笼罩在黑暗与血腥中的一抹幽魂。而就在那时,他与她——笔名“朝雾汐”的女作家,秘密缔结了婚姻。
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有一间昏暗的和室,和两位见证人——当时尚且算是他搭档的织田作之助,以及一位沉默的港黑底层成员。结婚登记上的印章落下时,太宰治脸上是一种罕见的、近乎虚幻的平静,而朝雾汐,只是微微弯着眼,安静地笑着。她笔下的文字细腻温柔,洞察人心,却选择拥抱了这座都市里最难以捉摸的影子。
这段婚姻,如同黑暗中悄然绽放的昙花,知晓者寥寥。朝雾汐从不介入港黑事务,她只是在离港口黑手党大楼不远的一所安静公寓里,用文字构建自己的世界。太宰治偶尔会带着一身硝烟或海水的咸涩归来,沉默地靠在她的书房门口,看她伏案写作。有时,他会低声讲述一些光怪陆离的事,而她便是最好的倾听者,用温柔包裹他的疲惫与虚无。他们之间的关系,复杂而微妙,是夫妻,却又像是两个在各自深渊边缘遥望的灵魂。
后来,织田作死去,世界仿佛颠覆。太宰治策划了那场惊天动地的叛逃。离开前夜,他站在公寓的玄关,阴影将他切割得支离破碎。
“我要走了。”他说。
朝雾汐没有抬头,笔尖在稿纸上沙沙作响,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没有质问,没有挽留,甚至没有讨论未来。他叛出港口黑手党,如同挣脱一道沉重的枷锁,九死一生地潜入光明之下的武装侦探社。然而,那张婚姻届,却奇异地从未被申请解除。它静静地躺在政府的档案库里,成为一个被遗忘的秘密。太宰治在侦探社开启了新的“日常”,追求着他向往的“清爽而充满朝气”的自杀,成为了那个轻浮跳脱、让人头疼却又不可或缺的太宰先生。
侦探社的同事们,无人知晓他那段港黑的过去,更无人知晓,在横滨的某个角落,有一位法律上仍是他妻子的女性。
朝雾汐依旧写着她的书,名气渐长。她与太宰治,仿佛生活在两个平行的世界,偶有交集,却默契地保持着距离。或许在某个月光清冷的夜晚,太宰治会出现在她的阳台,带着一身酒气或伤痕,沉默地坐上一夜。又或许,在书店偶然看到她的新书发布会海报时,他会驻足片刻,嘴角勾起无人能懂的弧度。
平静,在一个普通的下午被打破。
中岛敦,这位勤劳认真的后辈,被国木田独步指派去整理侦探社积压的一些旧文件资料,其中一部分是几年前与政府部门交接时误放入的一些无关档案。敦认真地分类着,直到一个略显陈旧的硬皮文件夹从他手中滑落,散开一地纸页。
他连忙蹲下收拾,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其中一张官方制式文件。当看清上面的字样和照片时,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
【婚姻届】
申请人:太宰治
申请人:朝雾汐
日期,正是在数年前,那个理论上还是“港黑最年轻干部”时期的太宰治。照片上,年轻的太宰治面容清俊,眼神中没有如今惯常的戏谑,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而他身边的那位女性,黑发温婉,眉眼柔和,带着一种书卷气的宁静。
“这……这是……”敦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敦君,找到需要的资料了吗?”谷崎润一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敦猛地抬头,脸色煞白,举起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纸,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谷、谷崎先生……这个……太宰先生他……结、结婚了吗?”
“什么?!”谷崎瞬间冲了过来,接过那张婚姻届,眼睛瞪得滚圆。“不可能吧!是不是重名?”
然而,照片和出生日期清晰地指明了身份。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太宰治。
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小小的武装侦探社里引爆。
“结——婚——?!太宰那家伙?!!”国木田独步的咆哮声几乎掀翻屋顶,他手里的理想笔记本都被捏变了形,“那个整天自杀骚扰女性不干正事的绷带浪费装置?!他居然是已婚人士?!这比他是港口黑手党前干部还让人难以置信!”
与谢野晶子挑着眉,饶有兴致地拿过复印件端详:“朝雾汐……是那位很有名的女作家吗?啧,太宰这家伙,藏得可真深啊。”
泉镜花静静地看着文件上的名字,轻声说:“……恭喜?”
贤治摸着后脑勺,开朗地笑道:“哎呀,这不是好事嘛!”
乱步先生原本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叼着棒棒糖,含糊地说:“嘛,既然是太宰的话,再奇怪的事情也不奇怪了。不过,这位夫人……看来不是普通人呢。”
整个侦探社陷入了一种混杂着震惊、荒谬、好奇和极度困惑的氛围中。他们完全无法将那个行事跳脱、看似对任何关系都漫不经心的太宰治,与“丈夫”这个沉稳的身份联系起来。
而此刻,事件的主角太宰治,正哼着殉情的小调,悠闲地推开了侦探社的大门。
“大家下午好~今天天气如此美好,适合与一位美丽的小姐一同投入清澈的河川……”
他的话音在感受到社内凝固的空气和齐刷刷射向他的、如同探照灯般的目光时,戛然而止。
国木田独步一步踏前,将那张婚姻届的复印件直接拍到了太宰治的胸前,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太宰——!!!”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滔天的疑惑,“这、个!请你给我解释清楚!!你什么时候,为什么,和这位朝雾汐女士结婚了?!而且,为什么从来没人知道?!”
太宰治脸上的轻松笑容瞬间凝固了。他低头看着胸前的文件,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纸片,仿佛带着过往岁月沉淀下的重量。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插科打诨,也没有试图用谎言蒙混过关。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鸢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为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被触及了某个深埋的、不容触碰的领域。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震惊而迫切的脸,最后,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与平日无二,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疏离和苦涩的弧度。
“哎呀呀……”他轻轻地说,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轻柔,“被发现了啊。”
窗外,横滨的天空依旧湛蓝。而武装侦探社内,一个关于太宰治的、最深沉的秘密,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关于那位作家夫人,关于那段港黑时期的隐秘婚姻,关于他为何叛逃却未解除婚约的缘由,都化作了巨大的问号,悬浮在每个人心中,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轻易揭晓的答案。
太宰治将那张复印件折好,小心地放入了自己的风衣内袋,动作轻柔得与他平日判若两人。
“不过,这是私事哦,国木田君。”他笑着说,眼神却不容置喙,“是我和汐之间……仅存的一点东西了。”
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