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的海风总是带着咸湿的气息,吹过真田家道场的檐角,吹过幸村家画室外的紫阳花,也吹拂着坐在廊下,凝视着棋盘上黑白世界的女孩——白石雪菜。
雪菜、弦一郎、精市,是从蹒跚学步时就在一起的幼驯染。他们的童年交织在一起,轨迹却截然不同。
当弦一郎在道场里挥汗如雨地练习剑道,随后又沉迷于网球的凌厉抽击时;当精市在画布上涂抹斑斓色彩,继而在网球场上编织“灭五感”的无声风暴时;雪菜只是安静地坐在他们身边,手中握着或黑或白的棋子,在十九路经纬上,构筑着她的城池。
她不喜欢流汗,不喜欢阳光直射在皮肤上的灼热感,更无法理解那两个人为何会对一颗黄色的小球如此痴迷。奔跑、跳跃、挥拍,在她看来是一种能量的大量消耗,远不如思维在方寸棋盘上疾驰来得优雅与高效。
“雪菜,来看我们比赛吧?”精市曾经微笑着邀请,他鸢紫色的眼睛里盛着温柔的光,仿佛能蛊惑人心。
但雪菜只是摇摇头,指了指手边的棋谱:“抱歉呢,精市,我和‘手谈’有约了。”
弦一郎则会压了压帽檐,用他那标志性的严肃口吻说:“运动对身体有益,你太安静了。”得到的,往往是雪菜一个无奈又带着点狡黠的白眼:“弦一郎,大脑也是需要锻炼的,你的大脑肌肉可能有点松弛了。”
他们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立海大附属中学网球部的“皇帝”真田弦一郎与“神之子”幸村精市,他们的名字响彻全国中学网球界,是立于顶点的王者。而白石雪菜,则在默默无闻的围棋部里,将一个个对手斩于马下。她的成绩单永远漂亮得令人惊叹,棋盘前的她,气场沉静如深海,与那两个在球场上掀起风暴的幼驯染,奇异地形成了两极。
网球部的成员们都知道,副部长和部长有一位关系极好的女性朋友,但她从不来看训练,更别提比赛。偶尔在校园里遇见,她总是抱着一本棋谱或艰深的数学理论书,微笑着与他们点头致意,疏离而礼貌。只有面对真田和幸村时,她才会卸下那层外壳,露出属于“雪菜”的,有点任性、有点毒舌的真实模样。
全国大赛前夕,紧张的气氛笼罩着网球部。就连一向沉稳的幸村,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凝重;弦一郎的训练量更是达到了自虐的程度。
某个傍晚,雪菜在围棋部活动结束后,背着书包路过空无一人的教室,却看见幸村一个人坐在里面,望着窗外,眼神有些空茫。她顿了顿,走了进去,在他对面坐下,没有说话,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微型棋盘。
“下一局?”她轻声问。
幸村回过神,看着她,缓缓露出了一个真实的、带着些许疲惫的笑容:“好。”
没有言语,只有棋子落在木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雪菜没有手下留情,布局阶段就展现了强大的压迫力。幸村虽然棋艺远不及她,但每一步都深思熟虑,试图在绝境中寻找生机。最终,他当然还是输了。
“果然赢不了雪菜呢。”他叹了口气,语气却轻松了许多。
“你的心不静,”雪菜一边收子,一边平静地说,“你在害怕。”
幸村微微一怔。
“精市,你和弦一郎的网球,我其实不懂。”雪菜抬起眼,直视着他,“但我知道,你们为了它付出了多少。就像我理解不了流汗的意义,但我懂得‘执着’的形状。”她指了指棋盘,“在这里,我见过无数种执着。你们的执着,不会输给任何人。”
这时,教室门被拉开,训练结束的真田走了进来,看到棋盘,了然地看向幸村:“精市,没事了吧?”
“嗯,好多了。”幸村笑起来,恢复了往常的神采。
弦一郎看向雪菜,沉默了一下,生硬地说:“……谢谢。”
雪菜收拾好棋盘,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不用谢。反正你们赢了比赛,记得请我吃最好的那家抹茶芭菲就行。”她走向门口,挥了挥手,“我走了,两位‘君王’大人,继续去征服你们波澜壮阔的世界吧。我的战场,在这里就很好。”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幸村轻笑:“有时候觉得,雪菜才是在另一个领域里的‘神之子’呢。”
真田压了压帽檐,低声应道:“啊。”语气里,是毋庸置疑的认可。
他们一个在球场上君临天下,一个在棋盘上运筹帷幄;一个追求极致的体力与技巧,一个探索无限的脑力与计算。他们是完全相反的两极,却也是彼此最稳固的锚点。
这就是属于他们的,静与动的幼驯染物语。
立海大毫无悬念地赢得了比赛,延续了其王者之名。赛后,正选队员们决定去常去的那家高级烤肉店庆祝。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白石雪菜竟然出现在了赛场外。
“只是偶尔也想确认一下,你们为之流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对着有些惊讶的幸村和真田解释道,语气依旧平淡,但那双总是注视着棋盘的眼睛里,难得地映出了网球的影子。
烤肉店里烟火气十足,气氛热烈。切原赤也嗷嗷待哺地盯着烤盘上的肉,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争论着哪种肉蘸什么酱最好吃,柳莲二则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大家的食量数据,柳生比吕士依旧优雅地推着眼镜,仁王雅治则试图把自己的姜汁饮料和切原的葡萄汁调换。
雪菜坐在幸村和真田中间,与周围的喧闹有些格格不入。她小口喝着乌龙茶,看着真田皱着眉把烤焦的肉从烤盘上夹走,幸村则微笑着将烤得恰到好处的牛舌分到她盘子里。
“尝尝看,补充脑力。”幸村笑着说。
“嗯,比想象中好。”雪菜点点头,客观地评价。
就在这时,店门再次被拉开,一阵喧闹声传来。穿着蓝白队服和灰白队服的少年们涌了进来——是青学和不苟言笑的冰帝学园的人。显然,赛后聚餐是网球少年们的共同选择。
原本就热闹的店面顿时显得有些拥挤。立海大和青学、冰帝作为关东乃至全国的劲敌,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切原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真田的坐姿也更挺直了。幸村依旧微笑着,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属于“神之子”的锐利。
青学的越前龙马压了压帽檐,说了句“还差得远呢”,而冰帝的迹部景吾则抚着泪痣,环视全场,声音华丽地响起:“啊嗯?看来这家店今天聚集了不少熟面孔嘛。”
他的目光扫过立海大众正选,最终,落在了那个坐在幸村和真田中间,与周围运动系少年气质迥异的女孩身上。
迹部景吾挑了挑眉,径直走了过去。
“白石?”他语气带着一丝确认。
雪菜放下茶杯,抬起头,平静地回应:“迹部君,好久不见。”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立海大的人惊讶于雪菜竟然认识冰帝的部长,而且看起来还很熟。青学的人则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能让迹部景吾主动搭话的陌生女孩。
“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迹部景吾的姿态很自然,带着上层社交圈特有的熟稔,“上次和白石叔叔的合作会议,你也在场吧?那份关于市场风险评估的补充报告,眼光很独到。”
“过奖了,只是基于数据的一点浅见。”雪菜微微颔首,态度不卑不亢,“家父也常称赞迹部君年轻有为,已经开始接触家族业务的核心了。”
真田和幸村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他们知道雪菜家世不俗,但没想到她与迹部家有这样的交集。
“这位是?”青学的手冢国光出于礼貌问道。
迹部代为回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尊重:“这位是白石雪菜,白石财团的千金。家父与白石伯父是商业伙伴。”他转向雪菜,简单地介绍了手冢和不二等人。
雪菜站起身,向手冢、不二等人微微鞠躬,礼仪无可挑剔:“初次见面,我是白石雪菜,立海大二年级。恭喜各位今天的比赛也很精彩。”她的表现完全是一位受过良好教养的大小姐,与刚才坐在烤肉店里安静喝茶的女孩判若两人。
立海大的众人,尤其是切原和丸井,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熟悉的雪菜,是那个会吐槽真田“大脑肌肉松弛”、会和幸村安静下棋的幼驯染,而不是眼前这个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商业寒暄中的名媛。
短暂的交流后,青学和冰帝的人去了另一片区域落座。迹部在离开前,对雪菜说:“下次财团的晚宴,期待你的出席。”
“我会的,迹部君。”
雪菜重新坐下,气氛一时有些安静。仁王雅治狐狸般地笑了笑:“噗哩,没想到雪菜桑还有这样的一面呢。”
柳莲二默默在笔记本上补充:“白石雪菜,社交模式与日常模式差异显著,疑似存在‘角色切换’能力。”
雪菜叹了口气,拿起公筷,夹起一块刚烤好的上等牛舌,分别放进了真田和幸村的盘子里。
“好了,商业互吹结束了。”她恢复了平时那种略带慵懒和嫌弃的语气,“快吃吧,两位‘流汗星人’,肌肉不需要补充蛋白质吗?还有你,精市,多吃点,医生说了你要注意营养。”
真田:“……太松懈了!”(但耳根有点红,不知道是因为被关心还是别的)
幸村则笑得愈发温柔:“是,是,谢谢雪菜。”
小小的插曲过去,烤肉店内再次充满了立海大特有的、既竞争又团结的热闹氛围。雪菜看着身边为了同一目标奋斗的伙伴们,看着自己那两个在球场上宛如君王、在生活里却依旧是她熟悉模样的幼驯染,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的世界是十九路棋盘上的静谧厮杀,他们的世界是网球场上汗水与荣耀的碰撞。看似平行,却在此刻,于这烟火缭绕的烤肉店里,温暖地交汇。这样,似乎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