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擞着窜出阴影,
如饿狼疯犬般,
扑杀牧群中的猎物
那昏暗中挺拔的哨兵
严以待阵,如森森利齿
夜以继日
侵蚀心的园地 ”
——————
“人性?”
“对,你对人性的看法。”
“这问题关系大么,空泛无用。如果是必要的,我只能主观谈谈。”
“恳请赐教。”
“人所做的一切,即是人性。古往今来,无论是纵火犯,强奸犯,投毒,偷盗……不论是暴君,疯子或精神病,还是那些所谓的圣贤,英雄,君子……以及他们的美德,理念都包含在里面。当然还夹杂着无数浑浑噩噩,无所事事的,远远望去,就像是个垃圾场。”
“唔,您的说法很形象呢……仿佛您对人性有很大的偏见。”
“可能我是个卑贱的人吧,我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切不受我的控制。”
淡蓝色的屏幕里传来冷笑。
“您听说过吸血鬼吗?”
(迟疑后回答)“……没有。”
“不必拘谨,这是正常的问题,就是世俗或者字面意义上的吸血鬼。”
(脑中一摊浆糊)忽然对方发来一段加密视频。
……
他扶好眼镜,进度条满后是一段漆黑的长镜头,伴随着,令人感到不安的喘息声。
(仔细聆听着)背景似乎还有嘈杂的声响,模糊,听不清楚。
忽然,一道刺眼的灯光打在镜头中央。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铁笼……铁笼里(随着镜头切近)是一团,不,是个衣衫褴褛的女孩(蓦然与那道冰冷的目光对视)。
正在他疑惑之际,一只有皮毛的胳膊,不……爪子,闯入了镜头。
“狮子!”他轻声惊呼起来,小时候爱看动物世界的他当然认得出来。让他惊讶的是,是什么人把凶猛的野兽放在笼子外面,却把瘦弱的女孩关在里面!
那是两只饥饿的雄狮,不停地围着铁笼打转,时而轻咬铁栅,时而将锋利的爪子探进去,发出阵阵低吼声。野兽的眼神是好分辨的,它们只想得到笼子里的肉。
镜头缓慢切换,略有摇晃,转到那昏黑如幕布的背景上。(他眼神一顿)那是巨大的看台,席上坐满了无数蒙面的男女,他们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
这么多人和他一同注视着这不和谐的画面,让他不敢继续猜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越是这样,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越是无法移动,和看台上的观众一样,屏息凝神,关注着灯光聚焦处的变化。
“卡擦擦……”随着铰链机运作的声音,笼子上方的铁锁绷紧,缓缓上移。
隔着脆弱的铁笼面对狂暴的野兽,女孩的脸上满是飞溅的唾液,却找不出一丝惊恐的感觉,空洞的眼中只有麻木。
铁笼打开半身高时,狮子便从底部钻了进去,毫无悬念,那孱弱的身躯被扑倒在地……
现场瞬间爆发出热烈的轰鸣,台上的人在喝彩,那表情,仿佛在津津有味地欣赏芭蕾舞。
狂热的喧闹中掺杂着连绵不断的痛苦的悲鸣,在浪潮般的欢呼声中也无法淹没。那个女孩倒在血泊中,她没有也无力抵抗雄狮的撕咬,不住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那种痛苦对她来说是真实的,无法逃避的。
(仿佛在幻痛,瞳孔震颤着)约摸过了三分钟,苦刑般的三分钟,整张屏幕被两只慵懒的狮子占据,它们的鬃毛滴着血,舔舐着微微颤抖的胸腔和一地残肢碎肉。
镜头终于从一片血肉模糊中移开,将视角转向蒙面者们白中透着熏红的面庞,在微弱的光线下,恐有万人之众。
闹剧仿佛接近尾声,这时吊顶上又放下了几根铁链,(他努力看清那些像虫子一样蠕动的物体)底下的人群再次躁动起来。
(是人!被五花大绑,赤裸着的……)
被吊着的人落在蒙面者中央时,他们簇拥着,仿佛在亲吻他。镜头切近,才看清蒙面者们咧起的嘴角上,一对对锋利的獠牙。那赤裸的人,被蒙上眼堵住嘴的,像旋转的餐盘,在席位上流转,惨白的躯体上已遍布密密麻麻的血孔。
(他们……在吸食)
视频的末尾,远景中模糊地立着一个扭曲的影子,(心里发凉,无法相信却不得不接受)那个女孩,她还活着……
……
……
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以人血为食的怪物,就藏在人群里,用优雅或隐秘的姿态,奴役着生命。近期那些无法解释的失踪与死亡,突然有了最惊悚的答案。
深夜凌晨,昏暗的幽光下只有他一张扭曲僵硬的脸,苍白的额上满是汗珠。
“不许声张,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个秘密。给你看,只是为了工作方便。”
“我知道了,先生。”
他仍心有余悸,脑海里填塞着恐怖的回忆,神经错乱般的信息不断冲撞着。那种认知被颠覆的感觉,竟令他感到莫名的兴奋与狂喜。许久,终于从窒息般的压抑下,重获呼吸的自由,贪婪地吸食着窄小阴暗的房间内污浊的空气。
当他不停擦拭身上的黏汗时,才注意到对方留下的任务,嘴角难掩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