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瓷砖地面,残留着水渍和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苏晚蜷缩在浴室角落,头痛欲裂,那些纷乱的车祸画面和合同细节,如同烙印般刻回了她的脑海。五年前的痛苦、背叛与绝望,清晰得如同昨日。
但比记忆更清晰的,是此刻的处境。
傅承聿用她父母的安全威胁她,将她囚禁于此。他权势滔天,而她孤立无援。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敲门声:“苏晚?你怎么了?”是傅承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晚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震惊、痛苦和恨意,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了一片符合“失忆者”身份的茫然与惊慌。
她不能让他知道她想起来了!
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筹码!
她挣扎着爬起来,裹好浴巾,打开了门。
傅承聿站在门口,眉头紧锁,目光迅速扫过她苍白的脸,以及她下意识用手捂着的、仍在渗血的腰部。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不小心……滑倒了,撞到了。”苏晚垂下眼睫,声音微弱,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和一丝委屈,“想擦掉镜子上的水汽,没站稳……”
傅承聿的视线落在她腰侧那被擦得血肉模糊的“胎记”上,眼神骤然一缩!那眼神复杂至极,有心痛,有愤怒,还有一丝……了然?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却带着一种克制的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卧室的床上。
“医药箱。”他对着门口的助理吩咐,声音冷硬。
医药箱很快送来。傅承聿挥退了所有人,亲自单膝跪在床边的地毯上,用棉签蘸着消毒药水,为她清理腰上的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很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微凉的指尖偶尔划过她完好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苏晚静静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看着他紧抿的薄唇和低垂的、看不清情绪的眼眸。
就是这张脸,曾让她年少时倾心爱恋。
也是这个人,用一份合同让她家破人亡。
现在,他又扮演着深情与愧疚,将她禁锢在身边。
多么讽刺。
在他为她贴上纱布的那一刻,苏晚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带着属于“失忆替身”的、恰到好处的疑惑和疏离:
“傅总,”她看着他,“我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就算受伤了,也值得您……亲自做这些吗?”
傅承聿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黑沉的眸子牢牢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剧烈而复杂的情绪——有被她话语刺伤的痛楚,有难以言说的挣扎,还有一种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深沉如海的情感。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他避开了她的问题,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纱布的边缘,嗓音沙哑:
“记住,以后这里,”他的指尖在她腰际流连,带着滚烫的温度,“你身上的每一处,都不准再受伤。”
他的语气带着命令,眼神却泄露了太多的在意。
苏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又酸又麻。
她看不懂他。
既然当初选择用那样残酷的方式对待她和她的家族,如今又何必摆出这副深情款款、仿佛痛彻心扉的模样?
但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从她恢复记忆的这一刻起,已经悄然互换。
她看着他眼底的痛楚,心底一片冰冷的平静。
傅承聿,你的表演,该结束了。
而我的,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