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梦真正理解“孤独”二字,是在守望者最后一名成员倒下的那个深夜。
地下研究所的能量回路早已布满锈蚀裂纹,蓝色虚影蜷缩在回路的夹缝中,看着深渊的爪牙将那名守望者的尸体拖走,金属地面上留下蜿蜒的血痕,很快被蔓延的锈蚀能量吞噬。她想伸手拉住什么,指尖却一次次穿过那具逐渐冰冷的躯体——没有实体的他,连触碰都成了奢望。
自凌玥将意识碎片注入能量回路,余梦便以“预警者”的身份存在。最初的千年里,凌玥的意识尚在,会偶尔用温柔的声音给他讲述地面上的阳光、花草,还有人类的欢笑。可随着锈蚀能量的侵蚀,凌玥的意识越来越微弱,最终只剩下一句反复回响的嘱托:“帮我守住这里。”
余梦不懂“这里”为何值得守护,也不懂“守护”的重量。他只能日复一日地游荡在研究所的通道里,看着墙壁上的古老文字被锈蚀层层覆盖,看着曾经明亮的能量灯一盏盏熄灭,世界在他眼前逐渐沦为黑暗的牢笼。
深渊掌控研究所后,余梦的日子变得更加煎熬。黑暗能量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他的意识,每一次凝聚形体都会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但他记得凌玥的嘱托,拼尽全力在能量回路中留下微弱的警示信号,那是他唯一能做的反抗。
直到凌的密钥白光穿透黑暗的那一刻。
那道光芒温暖而熟悉,像是凌玥曾描述过的阳光,瞬间唤醒了余梦沉寂数千年的意识。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共鸣”的滋味,仿佛漂泊的孤舟终于找到了港湾。他强忍着意识撕裂的疼痛,凝聚出模糊的蓝色虚影,颤抖着传递出第一个警示:“小心……锈蚀融合体……”
看着凌和伙伴们并肩战斗的身影,余梦心中涌起一种陌生的情绪——那是“欣慰”,也是“羡慕”。羡慕青瓷手中的黑红伞能实实在在地守护伙伴,羡慕夜隼的光刃能劈开黑暗,而他只能作为一道虚影,在危险来临时发出微弱的提醒。
终末之战中,当原核的震颤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彻底撕碎时,余梦脑海中闪过的不是恐惧,而是凌玥的笑容,是守望者们前仆后继的身影,是凌眼中坚定的光芒。他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投射出凌玥的过往影像,看着凌接过守护的接力棒,看着净化的白光吞噬黑暗,心中的执念终于有了归宿。
原核被净化后,余梦的虚影并未消散。凌掌心的密钥如同温暖的太阳,滋养着他的意识,让他第一次感受到“活着”的实感。他开始学着观察这个新生的世界:看返青藤在废墟上发芽,看晴雨花在阳光下变色,看孩子们围着纪念碑追逐打闹。
有一次,凌在整理凌玥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泛黄的手记。余梦的虚影悄然靠近,看着手记上熟悉的字迹,凌玥温柔的声音仿佛再次在耳边响起:“我将意识碎片注入能量回路,愿他能感受到阳光,愿他不再孤独。”
那一刻,余梦的蓝色虚影剧烈晃动,泛起层层涟漪。他看向凌,看着女孩眼中的温柔与坚定,突然明白,自己早已不是一道孤独的虚影。面前的女孩有了伙伴,有了守护的目标,有了真正的“家”。
如今,余梦常化作一缕蓝色微光,藏在凌的密钥中。他会在凌疲惫时,用微弱的能量安抚她的心神;会在伙伴们遇到危险时,提前感知能量波动发出警示;会在丰收节的夜晚,随着纸鸢的轨迹,静静俯瞰着这片充满烟火气的土地。
他依旧没有实体,却拥有了比实体更珍贵的东西——温暖的羁绊,以及守护和平的意义。这道漂泊了数千年的蓝色虚影,终于在新生的世界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