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暮春，云梦的雨来得缠绵，正如当年魏无羡与江厌离重逢的那日。竹屋前的荷塘已泛起新绿，魏无羡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忽然提议：“蓝湛，我们去夷陵看看吧。”
蓝忘机正在擦拭避尘剑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他：“好。”
两人简单收拾了行囊，便踏上了前往夷陵的路。时隔多年，夷陵的风貌已与往昔不同，乱葬岗的阴戾之气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竹林与新开的野花。温阮带着温氏族人在此定居后，将昔日的荒芜之地打理得井井有条，远远便能看到错落有致的屋舍，炊烟袅袅，一派安宁。
温阮听闻他们到来，亲自出门迎接。如今的她已是温氏的主事人，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却依旧保留着当年的清澈：“公子，蓝二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许久没来看看，过来瞧瞧你们。”魏无羡笑着说道，目光扫过周围的景象，心中满是欣慰，“没想到这里变化这么大。”
“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温阮侧身引路，“快进屋坐，我让厨房备了你们爱吃的茶点。”
屋内陈设简单却雅致，墙上挂着温氏族人的画像，其中有温情与温宁的画像，画得栩栩如生。魏无羡站在画像前，久久未动，眼中满是怀念。当年温氏族人对他有收留之恩，温情温宁更是待他如亲人，这份情谊，他从未忘记。
“姑姑和叔叔若是看到如今的景象，定会很高兴。”温阮轻声说道，眼中带着一丝怅然，“他们一生善良，却遭逢不幸，还好，公道最终还是来了。”
“是啊。”魏无羡点头，“他们的在天之灵，定会安息。”
蓝忘机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午后雨停，温阮提议带他们去乱葬岗的旧址看看。如今的乱葬岗已不再是当年白骨累累的模样，温氏族人在这里种满了桃树，此时桃花盛开，如云似霞，驱散了往日的阴霾。
“我们在这里建了一座祠堂，供奉着当年牺牲的温氏族人。”温阮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祠堂说道。
三人走进祠堂，里面供奉着数十块牌位，每一块牌位上都刻着温氏族人的名字。魏无羡走到温情与温宁的牌位前，深深鞠了三躬：“温姐姐，温宁，我来看你们了。你们放心，温氏的族人都很好，我会一直护着他们。”
蓝忘机也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他虽与温氏族人交集不多，却也敬佩他们的善良与坚韧。
走出祠堂，魏无羡看着漫山的桃花，忽然想起当年在乱葬岗与温氏族人相处的日子。那时的他，刚从莲花坞逃出，一无所有，是温氏族人收留了他，给了他温暖。他想起温情为他疗伤时的严厉与温柔，想起温宁憨厚的笑容，想起孩子们围着他喊“魏哥哥”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楚。
“蓝湛，当年若不是温姐姐他们，我或许早就死了。”魏无羡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可我却没能保护好他们，让他们遭逢大难。”
蓝忘机握紧他的手，轻声道：“不是你的错。你已尽力了。”
“我知道。”魏无羡点了点头，“可我还是会想，如果当年我能更强一点，是不是就能改变结局。”
“没有如果。”蓝忘机看着他，眼中满是温柔，“重要的是，现在温氏族人过得很好，这便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魏无羡看着他，心中的郁结渐渐消散。是啊，现在的温氏族人安居乐业，这便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
当晚，他们留在了温氏的聚居地。温阮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温氏族人也纷纷过来作陪，席间欢声笑语不断。魏无羡看着一张张幸福的笑脸，心中满是温暖。
夜深人静，魏无羡和蓝忘机坐在屋前的石阶上。月光皎洁，洒在桃花树上，落下斑驳的影子。晚风轻拂，带来阵阵花香。
“蓝湛，你说，人这一辈子，是不是总会有遗憾？”魏无羡轻声问道。
蓝忘机转头看向他：“是。但也会有圆满。”
魏无羡笑了笑：“是啊。我遗憾没能保护好温姐姐他们，遗憾当年让师姐和江澄担心，遗憾与你错过了这么多年。但我也圆满，我还活着，能看到师姐幸福，能与江澄冰释前嫌，能和你相守一生。”
蓝忘机握紧他的手，轻声道：“我也是。”
两人并肩坐在石阶上，静静地看着月光，感受着彼此的温度。过往的遗憾与伤痛，都在这温柔的夜色中渐渐沉淀，化作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次日清晨，魏无羡和蓝忘机告别了温阮和温氏族人，准备返回竹屋。温阮将一包桃花酥递给魏无羡：“公子，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带回去尝尝。以后要常来看看我们。”
“好。”魏无羡接过桃花酥，笑着点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温氏的族人。”
离开夷陵后，两人没有直接返回竹屋，而是绕道去了云深不知处。蓝曦臣早已收到消息，在山门等候。
“忘机，魏公子，一路辛苦。”蓝曦臣笑着拱手。
“蓝大公子。”魏无羡回礼。
云深不知处依旧是当年的模样，青山绿水，雅正端方。蓝忘机带着魏无羡来到静室，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书案上还放着当年魏无羡留下的手稿，窗前的古琴依旧擦拭得一尘不染。
“这里还是老样子。”魏无羡抚摸着书案，眼中满是怀念。
“嗯。”蓝忘机点头，“一直保留着。”
当晚，蓝曦臣在寒室设宴款待他们。席间，蓝曦臣说起蓝氏的近况，说起弟子们的成长，语气中满是欣慰。魏无羡也说起自己在深山隐居的生活，说起与江澄、温阮的相处，气氛温馨而融洽。
饭后，魏无羡和蓝忘机在云深不知处的小径上散步。月光洒在石板路上，映出两人的身影。魏无羡忽然想起当年在这里求学的日子，想起和蓝忘机一起被罚抄家规，想起在冷泉中疗伤，想起那些吵吵闹闹却无比珍贵的时光。
“蓝湛，当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魏无羡笑着问道。
蓝忘机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笑意：“不。”
“哦？那你当年为什么总是对我冷冰冰的？”魏无羡追问道。
蓝忘机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那时，不知如何面对。”
魏无羡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年的蓝忘机，心中早已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却因为蓝氏的规矩，因为世俗的眼光，而不敢表露。他心中一暖，伸手握住蓝忘机的手：“现在不用怕了。”
“嗯。”蓝忘机点头，握紧了他的手。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到当年的冷泉边。冷泉的水依旧清澈，月光洒在水面上，泛着银光。魏无羡想起当年在这里，蓝忘机为他疗伤，为他弹奏清心音，心中满是甜蜜。
“蓝湛，当年在这里，你是不是就喜欢我了？”魏无羡挑眉问道。
蓝忘机的脸颊微微泛红，没有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
魏无羡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抱住他：“蓝湛，我也是。”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紧紧相拥，冷泉的水汽氤氲，仿佛笼罩着一层幸福的光晕。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