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

第二天一早，何苏叶看着正在写论文的李芥。他靠着门框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眼底却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好奇：“昨天相亲怎么样？跟我说说，也让我取取经，万一以后我被阿姨们逼急了，也好有个应对。”

李芥正愁没处吐槽，一听这话立马打开了话匣子，一脸“生无可恋”地摆摆手：“还能怎么样？纯纯走过场！我俩一见面就摊牌了，都是被爸妈逼来的，没一个真心想处对象的，就坐下来吃了顿饭、聊了几句，完事儿就各回各家了。”

“哦？”何苏叶挑眉，不动声色地追问，“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挺有意思的一个姐姐，”李芥挠了挠头，回忆着说道，“看着挺温柔大方的，没想到吐槽起来还挺直接。她之前找中医调理过身体，说中药苦得她直犯恶心，想让人家给她换药，说能不能换成甜的，或者至少别那么苦的，你说逗不逗？”

“中药太苦？让医生换药？”何苏叶的动作猛地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心里“咯噔”一声。这个细节太熟悉了——顾忆每次来复诊，都会皱着眉头抱怨药汁的苦味，还真的缠着他问过能不能调整配方，让味道温和些，当时他还笑着调侃她“良药苦口利于病”。

他强压着心头的悸动，指尖悄悄攥紧，声音却依旧平稳：“她是做什么工作的？你们还聊了别的吗？”

“好像是外贸相关的吧，”李芥托着下巴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补充，“我记得她提了一嘴，平时要跟国外客户对接，还说到了德语，可能是外贸设计之类的？具体我忘了没在意，毕竟就是走个过场。”

外贸、德语、怕中药苦、让医生换药——所有线索像拼图一样在何苏叶脑海中飞速拼凑，精准地指向了顾忆。他瞬间愣住了，站在原地，眼神有些发直，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芥相亲的对象，竟然是顾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巧合带来的诧异，有隐秘的醋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他想起两人上次在公园的拥抱，想起她护着自己的样子，想起她眼底的温柔，原以为他们的关系正在慢慢靠近，却没想到她竟然去相亲了。

李芥还在旁边絮絮叨叨：“不过说真的，那位姐姐人是真不错，性格也开朗，就是跟我太不合适了，她一看就是成熟稳重的职场人，我还是个天天泡实验室的学生，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何苏叶回过神，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强，眼神也黯淡了几分。他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往诊疗室走，脚步比来时沉重了不少。

周末午后的阳光，透过何苏叶公寓的百叶窗，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地板上。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木质香，混合着厨房传来的饭菜香，暖融融的，让人莫名心安。顾忆按响门铃时，指尖还有点微微发烫——这是她第一次来他的住处，没想到他会突然约自己吃家常菜。

门开得很快，何苏叶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浅灰色休闲裤，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平日里白大褂加持的清冷感褪去，多了几分烟火气。他耳尖有点泛红，眼神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进来吧，菜快好了，再等十分钟就能开饭。”

顾忆点点头，换鞋时，目光无意间扫过玄关的原木置物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串钥匙，还有一枚小巧的银戒——那款式、那光泽，分明就是她当初给何苏叶的那枚素圈戒指！她心里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手指顿在鞋带上，呼吸都慢了半拍。

“吃胡椒吗？”何苏叶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点试探的温柔，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转身出来时，正好对上顾忆的视线，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看，瞬间瞳孔微缩，心脏差点漏跳半拍。糟了！他怎么忘了把戒指收起来！这枚被他谎称丢失、一直小心翼翼藏在贴身口袋里的戒指，早上整理钥匙时随手放在了这里，竟完全忘了这茬。

何苏叶脚步急促地走过去，大脑飞速运转，正想找个“刚找到”“朋友送的相似款”之类的借口解释，顾忆却忽然指着托盘里的钥匙扣，眼睛亮晶晶地问：“这个钥匙扣是什么呀？白白的，看着像骨头，还挺特别。”

那是个打磨光滑的龙骨形状钥匙扣，正好斜斜挡在戒指旁边，遮住了大半。何苏叶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长舒一口气，顺势拿起钥匙扣，不动声色地用手掌挡住戒指，往托盘内侧推了推，彻底遮得严严实实：“这是龙骨，中药里常用的，能镇惊安神、平肝潜阳。我找师傅打磨成了钥匙扣，平时带着方便，偶尔还能给病人科普。”

“哇，这么实用又特别！”顾忆的注意力完全被龙骨钥匙扣吸引，伸手轻轻摸了摸，指尖触到冰凉坚硬的质地，“摸起来好光滑，没想到中药还能做成饰品。”

何苏叶看着她好奇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趁机详细讲解起来：“龙骨质地坚硬，炮制后入药，对失眠、烦躁、心悸都有效果。你平时工作压力大，经常熬夜改方案，要是睡不着，也可以用龙骨搭配酸枣仁、柏子仁煮水喝，比安眠药温和，还没副作用。”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把戒指从托盘里拿出来，飞快地塞进了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心里才算踏实。

接下来的晚餐，气氛温馨又融洽。何苏叶的厨艺意外地好，红烧排骨色泽红亮，肉质软烂脱骨，酱汁浓郁得能拌饭；清炒时蔬清爽可口，保留了食材本身的鲜甜；还有一碗温热的山药排骨粥，绵密顺滑，鲜而不腻。顾忆吃得津津有味，偶尔和他聊起工作上的趣事，比如难缠的客户、搞笑的同事，何苏叶听得认真，时不时插几句话，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还会不动声色地给她夹菜，把排骨上最嫩的部位都挑给她。

可顾忆心里，却一直惦记着那枚戒指。其实她刚才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分明就是她给何苏叶的那枚——当年买的时候，内圈有个极其细微的划痕，是她不小心摔在地上弄的，刚才匆匆一瞥，她正好看到了那个划痕。

他明明说过戒指弄丢了，可它分明就好好地放在托盘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后来找到了，忘了告诉她？还是他根本就没丢，一直留着？

顾忆不敢细想，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她低头喝着粥，掩饰着眼底的情绪，心里像揣了一只小鹿，怦怦直跳。或许，只是枚长得很像的戒指？毕竟那款式很普通，市面上到处都是。可那个细微的划痕，又怎么解释？

晚上回到家，顾忆卸下背包，坐在沙发上，脑海里全是那枚戒指的影子。她拿起手机，翻到和何苏叶的聊天记录，找到他当初说“戒指弄丢了”的消息，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他根本没弄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