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最终还是跑了。警察在巷口捡到他掉落的帽子，里面缠着几根花白的头发，和红皮球气眼里的那几根一模一样。张警官说，李强在赵家屯的亲戚家露面过，临走前曾往村东头的枯井方向去了。
林夏跟着警察赶到枯井时，已是深夜。井栏是块磨得光滑的青石板，上面刻着模糊的纹路，像被无数只手摸过。月光落在井口，投下一圈惨白的光，井里黑沉沉的，深不见底。
“扔个石子试试。”张警官递过来一块石头。
林夏接过石子，刚要扔下，包里的红皮球突然滚了出来，“咚”地撞在井栏上，像是在阻止她。紧接着，井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井水。
“里面有水？”林夏愣住了，赵家屯的老人明明说这是口枯井。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往井里照去。光柱穿过黑暗，照亮了水面漂浮的东西——是件红裙，裙摆散开，像一朵在水里盛开的花，正是李念那件绣着小太阳的裙子。
而红裙旁边，漂着个黑色的布袋，鼓鼓囊囊的，像装着什么重物。
警察找来绳索，一个年轻警员系着绳子下到井里。几分钟后，他探出头，脸色苍白：“张队，袋子里……是具骸骨，还有一把带血的铁锤。”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是王梅？
警员把红裙和布袋拉了上来。布袋打开的瞬间，一股腐臭扑面而来，里面果然是具成年人的骸骨，手里还攥着半块橡皮擦，和张爷爷那半块能拼在一起——是王梅，她把李念的橡皮擦一直带在身边。
而铁锤上的血迹，经初步检测，与李念骸骨上的痕迹一致。
“是李强干的。”张警官的声音带着寒意，“他先杀了李念，藏在老宅墙里，又把王梅骗到枯井边杀害，扔进井里……”
林夏看着那具骸骨，突然注意到骸骨的手指骨上，缠着根细细的红绳，和老宅槐树上的红绳一模一样。她想起李念在柴房铁链上系红绳的照片，想起王梅信里写的“要是我不在了，希望她能记得妈妈是爱她的”——这红绳，是母女俩的约定。
这时，红皮球滚到井边，气眼对着井底。林夏往井里看去，月光透过水面的波纹，在井底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像个小女孩，正对着她挥手。
“念念……”她轻声喊。
影子没有消失，只是慢慢往上浮，越来越清晰。是李念，穿着那件红裙，额角的瘀伤不见了，嘴角也没有血，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像照片里那个没受过伤的孩子。
她身边，站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穿着蓝布衫，正温柔地摸着她的头。是王梅。
母女俩的身影在月光里渐渐变淡，像两朵被风吹散的云。红皮球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告别。
警员把骸骨和铁锤收进证物袋时，林夏捡起井边的红裙。裙摆上的小太阳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是从未被水浸泡过。她忽然明白，李念一直带着她找的，不只是真相，还有妈妈的下落——她想让妈妈和自己，都能被好好地记着。
天快亮时，警察在枯井附近的草垛里抓到了李强。他蜷缩着，像个受惊的老鼠，嘴里反复念叨：“不是我……是她不听话……”
林夏没有过去。她站在井边，看着第一缕阳光落在井栏上，驱散了最后的黑暗。红皮球被她抱在怀里，安安静静的，像完成了使命。
或许，有些罪恶会被掩盖，但爱与执念，总会借着月光、借着风声，一点点浮出水面，找到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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