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我盯着墙上"急诊科"三个红字发呆。父亲就躺在后面那间屋子里，胸口贴着电极片，呼吸机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家属！"护士举着病历本冲出来，"赶紧签字。"

笔尖悬在纸面上方，母亲的手突然压上来。她指甲缝里还沾着血渍，袖口有道新鲜的裂口。

"爸他..."我喉咙发紧。

护士叹了口气："心肌大面积梗死，抢救了三次。现在靠机器维持..."

母亲突然笑起来，笑声尖利刺耳。她扯着我袖子往走廊尽头跑，高跟鞋敲在地砖上像打鼓。

"你看看这个！"她从包里掏出个牛皮信封，照片哗啦啦掉出来。

我捡起一张，是大学录取通知书复印件。照片上的人眉眼熟悉，分明是我自己。右下角却签着苏婉儿的名字。

"当年顾老师说能帮我们..."母亲声音发抖，"他说秋月考不上重点，让婉儿替你读..."

"所以你们就偷了我的通知书？改志愿？拖延入学？"我咬着牙问。

母亲开始啃指甲，嘴角渗出血丝："你爸欠了救命恩情...顾老师当年救过他命..."

窗外蝉鸣忽然大作，我攥着照片的手指发白。前世高考后那个雨夜浮现在眼前——我蹲在邮局门口哭，苏婉儿举着伞说："秋月别难过，师范也挺好。"

"你们用我的人生还债，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母亲猛地扑过来，指甲划过我手臂。五道血痕渗出红点，她却像疯了一样撕碎手中照片。

"都是为了你！"她嘶吼着，"要不是顾老师帮忙，你连师范都上不了！"

我推开她冲出门，暴雨正倾盆而下。出租车溅起的水花打湿裤脚，我摸到书包里那份档案复印件。纸张被雨水洇湿，墨迹在"林秋月"三个字上晕开。

灵堂里香烛缭绕，供桌上的饭菜已经馊了。父亲的遗照摆在正中，镜框边沿沾着灰。

母亲抱着骨灰盒缩在墙角，怀里还揣着那叠照片。见我进来，她突然跳起来掀翻供桌。瓷碗摔在地上炸成碎片，鸡汤泼在父亲照片上。

"都怪你！"她抓起遗像疯狂撕扯，"要不是为了你..."

我愣在原地，看着照片碎片落在冷掉的鱼汤里。知了在窗外叫得刺耳，像前世毕业典礼那天的蝉鸣。

"你爸这些年睡不好觉，天天做噩梦..."母亲瘫坐在地，扯着自己头发，"每次发病都是因为看见你..."

我蹲下来掰开她紧扣的十指，发现她指甲缝里全是血痂。她手腕内侧有道新鲜抓痕，正在渗血。

"所以他宁可看着苏婉儿当状元？看着她领我的奖学金？"

母亲突然安静下来，喃喃自语："你爸临死都不敢看你的脸..."

门外传来高跟鞋声，黑纱掠过门帘。苏婉儿捧着花圈站在灵堂门口，珍珠项链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秋月你太辛苦了，我看着都心疼。"她柔声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冷笑一声："少在这儿装好人。你巴不得看我们家出丑吧？"

她假意擦泪的手顿了顿，耳坠晃动的频率和前世订婚礼上一模一样。

"这话说得..."她叹气道，"顾老师才是幕后黑手。要不是他..."

"够了！"我抓起供桌上的苹果砸过去，"你笑得越甜，越像毒蛇！"

苏婉儿惊叫着躲开，发髻散乱。母亲突然扑上去撕扯她衣襟，嘴里喊着"还我女儿的人生"。两人滚作一团，黑纱缠在苏婉儿脖子上像条绞索。

"都住手！"王小花冲进来拦架，苏婉儿趁机挣脱。她整理衣服时露出锁骨处的红痣，和前世毕业照上的一模一样。

"小心保管。"赵振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递给我一份报纸，"这份证据会派上大用场。"

我展开报纸，泛黄的边角露出半张合影。照片上，顾明远搂着长发飘飘的苏婉儿，笑容真挚自然。

乌云压顶，墓地里站满撑黑伞的人。我一袭白衣站在最前头，看着棺木缓缓落下。蝉鸣突然停了，风卷起纸钱落在父亲墓碑上。

"安息吧。"我轻声说，泪水早已流干。

赵振递来一瓶矿泉水，袖口露出表带划痕。我想起档案室那晚，他手背上的青筋和粗糙掌心。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他低声警告。

我握紧口袋里的照片，看着远处阴沉的天空。苏婉儿在人群后朝我挥手，珍珠耳坠在暮色中一闪而过。

"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