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离渊捏着那封秘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信末添的那几笔“用女婴牵制黑羽”，像一根细针，刺破了他心底最后一丝犹豫。

他转身走向密室最深处，那里的石台上，坐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岁的孩童。

孩童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宽大锦袍，头发梳成总角，脸颊圆嘟嘟的，手里正把玩着一颗鸽蛋大的妖灵晶。若只看模样，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被宠坏的富家幼子，可当目光触及他的眼睛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心悸——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带着与年龄绝不相符的冷漠和威压。

伪帝境的气息，正若有若无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如同蛰伏的巨兽。

“小主子。”烛离渊在孩童面前躬身行礼，姿态甚至比面对慕容家主时更显恭敬，“天星界外围传来消息，鬼煞盟势大，慕容泽请求黑羽支援，还提议……用烛鸾的女儿牵制黑羽。”

孩童把玩妖灵晶的手顿了顿，抬起头，声音奶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黑羽？那个阴神殿的叛徒？”

“是。”烛离渊道，“他如今是阴煞盟首领，实力已达圣境七重，麾下精锐不少。”

孩童歪了歪头，圆脸上没什么表情：“用女婴牵制？倒是个好主意。黑羽当年跟烛鸾走得近，多少会顾念点旧情。”

他将妖灵晶丢回石台，发出清脆的响声：“让墨老去。”

烛离渊一愣：“小主子，墨老他……”

墨老是护婴卫的首领，伪帝境三重，实力毋庸置疑。但更重要的是，他曾欠过这孩童一份天大的恩情——当年墨老修炼走火入魔，是这孩童以自身精血为引，帮他稳住了境界，这份恩情，足以让墨老肝脑涂地。

“墨老欠我的，也该还了。”孩童淡淡道，“让他带着女婴去，告诉黑羽，办好这事，他欠慕容家的债，一笔勾销。”

“是。”烛离渊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他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小主子竟要彻底拉拢黑羽？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黑羽活着回来？

密室里，孩童看着烛离渊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与年龄不符的冷笑。

黑羽？阴神殿？

不过是些棋子罢了。

半个时辰后，墨老出现在据点深处的育婴室。

房间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婴儿床，床上躺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婴。她睡得很熟，小脸红扑扑的，脖颈处有块淡金色的龙形印记，正是沈书和烛鸾的女儿。

墨老看着女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认得这印记——那是暗金龙族的标志，沈书的血脉。

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襁褓。这襁褓是用千年灵蚕丝混合妖兽皮毛织成的，上面铭刻着“锁灵阵”，不仅能隔绝气息，还能自动温养灵力，确保婴儿在里面安然无恙。

他小心翼翼地将女婴抱起，动作轻柔得不像个杀伐果断的伪帝境强者。女婴似乎被惊动了，小嘴咂了咂，却没醒，依旧沉沉睡着。

墨老将她放入锁灵襁褓，系好绳结，揣进怀里。

“墨老大人，护卫已备好。”门外传来属下的声音。

墨老应了一声，转身走出育婴室。两名圣境护卫早已等候在外，见他出来，立刻跟上。

三人化作三道流光，朝着黑石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离开后，育婴室角落的阴影里，一只黑色的甲虫拍了拍翅膀，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这是焚天魔族的“影虫”，能隐匿气息，将所见所闻通过特殊的魂力波动传回去。

鬼煞盟山谷，沈书的魂影正注视着水盆里的水镜。

水镜中，墨老三人的身影清晰可见，而墨老怀里那个小小的襁褓，像一块烙铁，烫得他魂体发颤。

那是他的女儿。

两年了，他终于第一次“见到”她了。

女婴在襁褓里似乎动了一下，小拳头攥了攥，像是在做什么美梦。沈书的灵魂波动瞬间变得柔和，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水面。

“前辈……”羽龙音站在一旁，能感受到他情绪的剧烈起伏。

沈书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念和怒火。他看到墨老周身萦绕的伪帝境三重气息，看到那两名圣境护卫警惕的神色，眼中寒光渐盛。

“炼狱。”

“属下在。”炼狱从外面走进来，身上的魔气尚未收敛。

“墨老带着孩子，正往黑石城去，必然会与黑羽汇合，再进入天星界。”沈书的意念清晰而冰冷，“断魂崖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适合设伏。你立刻带百名魔族精锐过去，务必……拦下他们。”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炼狱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决绝，不敢怠慢，立刻领命。

羽龙音看着水镜里的女婴，轻声道：“她很可爱。”

“嗯。”沈书的声音低沉，“她叫念鸾，沈念鸾。烛鸾取的名字，说要让她记得自己的母亲。”

只是现在，连母亲的面都没见过。

沈书的魂影转向天星界据点的方向，那里，那个三岁孩童的气息若有若无，透过影虫的传递，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

“三岁的伪帝境……”沈书的灵魂波动带着一丝凝重，“慕容家果然藏着底牌。”

但现在，他顾不上这些。

救回念鸾，是眼下唯一的目标。

“影虫继续跟着，随时汇报他们的动向。”沈书对羽龙音道，“另外，通知黑羽，断魂崖设伏，让他配合。”

“好。”羽龙音立刻取出一只血鸽，将消息写在丝绢上，绑在血鸽腿上。

血鸽振翅高飞，朝着黑石城的方向飞去。

沈书再次看向水镜中的襁褓，魂体中的暗金色龙威几乎要破体而出。

墨老，还有那个幕后的“小主子”……

护婴卫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