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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孕期的变化

娜与浩

囚笼之内,时间的概念愈发模糊,唯有古月娜腹中那两团生命之光日益强盛的脉动,在无声地标记着时光的流逝。

霍雨浩维持着表面的死寂与顺从,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精致人偶,机械地进食,机械地休息,对古月娜一切试图营造“温馨”的举动都报以冰冷的漠然。他将所有的精神与意志都内敛于深处,一方面持续不懈地、以更隐蔽的方式冲击着体内的封禁,另一方面,则被迫地、日益清晰地感知着那两个生命的成长。

古月娜的“孕期”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虽然她的体态依旧保持着完美的轻盈与纤细,银龙王的强大体质让她丝毫没有寻常孕妇的笨拙与负担,但某些细微的变化,却开始无法掩饰地流露出来。

最明显的,是她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以往,她作为生命女神,气息是温和、磅礴而内敛的,如同无垠的森林与海洋。但如今,那生命气息却变得异常活跃,甚至有些…躁动不安。当她静坐时,周身会不自觉地向四周弥漫开一层淡淡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光晕,光晕中蕴含着极其精纯的生命能量,却又不时地窜出一丝丝极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性气息,两者交织碰撞,让整个囚笼内的能量场都随之变得不稳定。

霍雨浩能感觉到,那并非她主动释放,更像是她体内某种平衡正在被打破,力量有些失控的外溢。而那失衡的源头,毫无疑问,正是那两颗疯狂汲取着父母双方力量、茁壮成长的龙蛋。

其次,是她的情绪。她那原本清冷自持的面具,似乎也随着力量的波动而变得难以维持。她时而会陷入一种莫名的亢奋与喜悦之中,对着霍雨浩絮絮叨叨地说着对孩子未来的种种憧憬,眼神炽热明亮,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光辉灿烂的场景;时而又会毫无征兆地变得极其敏感、易怒,可能只是因为霍雨浩一个下意识的、回避的眼神,或是她自己带来的某样东西摆放不够称心,便能引得她周身气息骤然冰冷,紫眸中银光闪烁,属于银龙王的威压如同风暴前夕的低气压,沉甸甸地笼罩下来,让霍雨浩感到阵阵窒息。

这种情绪的剧烈起伏,让她那本就偏执的精神状态,显得更加摇摇欲坠。

这一日,古月娜带来了一种新的饮品。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琥珀色液体,盛在琉璃盏中,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甜香,其中蕴含的生命能量却比以往的羹汤更加浓郁霸道。

“这是‘龙血菩提’的汁液,对稳固本源、强化血脉有奇效。”她将琉璃盏递到霍雨浩面前,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我费了些功夫才提炼出来,对我们孩子的成长大有裨益。”

霍雨浩瞥了一眼那液体,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那股近乎狂暴的能量波动,其中甚至隐隐夹杂着一丝令他不安的躁动气息。他本能地想要拒绝,但想到古月娜那变幻莫测的情绪和之前的威胁,他还是沉默地接了过来。

然而,就在他准备像往常一样机械地饮下时,古月娜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发怒了。

只因为霍雨浩接过盏子时,指尖无意中避开了与她的触碰。

这个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动作,却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她积压的不安与躁动。

“你就这么厌恶我的触碰?!”她猛地一把打翻了霍雨浩手中的琉璃盏!

昂贵的汁液泼洒出来,溅落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轻响,浓郁的能量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古月娜胸口剧烈起伏,紫眸中银芒大盛,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危险,那层不稳定的银色光晕剧烈波动起来,夹杂其中的毁灭气息陡然增强。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我忍受着血脉反噬之苦孕育我们的孩子!我放下一切尊严来照顾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有一丝一毫的软化?!为什么还要躲着我?!”她尖声质问,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清冷。

霍雨浩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一愣,看着地上泼洒的汁液和剧烈喘息的古月娜,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警惕地看着她,依旧沉默以对。他知道,此刻的任何回应,都可能进一步刺激她极不稳定的情绪。

他的沉默,在古月娜眼中却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对抗与冷漠。

她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变幻不定,愤怒、委屈、疯狂、偏执……种种情绪激烈地交织。突然,她猛地向前一步,逼近霍雨浩,几乎与他鼻尖相抵。

“说话!霍雨浩!你看着我!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她厉声逼问,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带着那奇异的甜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

霍雨浩被迫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因激动而微微扭曲的绝美脸庞,看着她眼底那汹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疯狂银芒,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他依旧紧抿着唇,不肯吐露一个字。

然而,就在这时,古月娜腹中那两团生命之光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体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力量躁动,突然变得极其不安起来!霍雨浩通过那该死的血脉感应,清晰地“看”到那两团光剧烈地闪烁、震颤,甚至传递出一种细微的、惊慌的情绪波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古月娜的脸色骤然一变,猛地伸手捂住了小腹,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的闷哼。她周身的狂暴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衰减下去,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痛楚与慌乱。

“孩子……”她低喃一声,再也顾不得逼问霍雨浩,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床榻边,双手紧紧护着腹部,闭上眼睛,全力运转生命神力去安抚那因她情绪失控而受到惊扰的小生命。

囚笼内那令人窒息的压力陡然一松。

霍雨浩站在原地,看着古月娜瞬间变得苍白而紧张的脸,看着她全力安抚腹中孩子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哀求般的模样,听着那通过血脉感应传递过来的、渐渐平复下来的细微悸动……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愤怒于她的疯狂与偏执,憎恶这扭曲的关系,但……当感受到那两个无辜生命可能受到伤害的瞬间,一种不受控制的、冰冷的恐惧依旧攫住了他的心脏。

古月娜用孩子的安危威胁他,而他自己,似乎也无法真正硬起心肠,对可能发生的危险无动于衷。这条血脉的纽带,比他想象的更加牢固,也更加残忍。

良久,古月娜的气息才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恢复了一些。她缓缓睁开眼,眼神中的疯狂与愤怒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和后怕,甚至还有一丝……脆弱?

她抬起头,望向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霍雨浩,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她默默地站起身,没有再看霍雨浩,也没有收拾地上泼洒的汁液,只是步履略显蹒跚地走向墙壁,身影融入涟漪之中,悄然消失。

这一次,她没有再留下任何话语。

囚笼内再次只剩下霍雨浩一人,以及地上那摊渐渐失去能量光泽的琥珀色液体,和空气中残留的奇异甜香与躁动气息。

霍雨浩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不知何时已攥得发白的拳头。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刚才那一刻,古月娜情绪失控引动力量反噬、危及孩子的瞬间,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被死死封禁的情绪神力,竟然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针对于那两团生命之光的……守护性的悸动。

尽管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份悸动,却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慌与自我厌恶。

他的身体,他的本能,似乎正在可悲地、一步步地,背叛他的意志。

冰冷的绝望,如同最深的寒潮,彻底淹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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