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书店还有不到十米远的距离，谭早早先一步小跑扎进那扇玻璃门，清凉的空调风扑面而来，驱散了午后的燥热，她张开双臂，仰头闭眼，仿佛拥抱整个世界：“请让我再次拥抱新生——”

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与喜悦，在安静的书店里突兀地响起。

刹那间，店内十几道目光“刷”地聚焦在她身上——有学生抬起头，眼镜滑到鼻尖；有老人从报纸后探出眼；连收银台后的中年大叔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谭早早猛地睁眼，脸“轰”地红了，手足无措地僵了一下。

她没想到书店中午也会有这么多人，慌忙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胡乱抱在怀里，假装专注阅读，可书都拿反了，封底朝外，连书名都看不见。

“噗——”苏小棠刚进门就看见这滑稽一幕，忍不住笑出声，走过去轻轻抽走她手中的书，一本本放回原位，无奈地摇头：“你啊，永远在社死边缘疯狂试探。”

谭早早吐了吐舌头，拍了拍胸口：“我去，好尴尬。”

两人说笑着走向教辅区。苏小棠在书架间缓缓踱步，指尖轻抚过一本本书脊，神情认真。她最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本边缘微卷的《高考物理真题精析》，只剩一本，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像被遗忘的守望者。

“就是它了。”她轻声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谭早早凑过去，接过书翻看，发现书角有一道明显的折痕，像是被人反复打开过。

“小棠，这本书有折痕，要不换一本？那边还有一堆别的教辅书。”她拉了拉苏小棠的袖子。

苏小棠却摇头，指尖轻轻抚过那道折痕：“没事，折痕而已又不是不能看了，就这本。”

她没说出口的是——这本书是之前的一位学长偶然间和她提起的，推荐她有什么物理不会的可以去看一看，里面的讲解都很清晰明了，她想买很久了，之前她来买总是空缺这次刚好有一本，虽然不是给自己用，但是既然有那就买了。

收银台前，中年大叔扫完条形码，报出价格：“三十五元。”

苏小棠掏出手机，正要扫码，大叔忽然注意到书角的折痕，连忙摆手：“姑娘，要不换一本？这书被翻过，有折痕，原价卖你不合适。”

苏小棠却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没关系，就这本。”

大叔一愣，随即也笑了：“那……收你三十吧，一个温柔的价。”

苏小棠点头，扫码付款。谭早早看着她，忽然觉得此刻的苏小棠，像一本被阳光晒透的旧书，安静，却有光。

回教室的路上，她们拐进小卖铺，买了四根雪糕——绿豆的、奶油的、巧克力的，还有一根是海盐味，她记得林笙提过一次喜欢吃这个味道。

阳光斜斜地洒在课桌上，大多数同学都趴在桌上小憩，教室里只剩下风扇嗡嗡的转动声。

林笙也不例外。

谭早早蹑手蹑脚地靠近，像只偷溜的猫，她举起那根雪糕，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轻轻、轻轻地，将冰凉的雪糕贴在了林笙的后颈上。

“丝——！”林笙猛地惊醒，整个人弹起来，手往后一摸，指尖沾了点化掉的水，他瞪着谭早早，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有病啊！”

谭早早笑得前仰后合：“这叫清凉唤醒服务，免费体验，仅此一次！”

林笙看着她，表情僵了两秒忽然泄了气，无奈地摇头，从抽屉里摸出纸巾擦手。

苏小棠把那本折痕教辅轻轻放在刘嘉铭桌上，又悄悄把绿豆雪糕塞进他抽屉。

刘嘉铭醒来时，看见雪糕和书，愣了几秒，笑了一下，抬头看向苏小棠的方向，恰好对上她躲闪的目光。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动书页，吹起发丝，吹散了少年们心照不宣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