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床头的闹钟在第二次响起后，谭早早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起来，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的鸟窝。

“谭早早！你再不起床，上学就要迟到了——”

谭妈在厨房大喊一声，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响伴着煎蛋的香气一同飘进房间。

“起来了，起来了！”谭早早大声回应，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可身体却诚实地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床上的温度太舒服了，像被云朵裹住，她闭着眼睛，贪恋着这片刻的柔软，仿佛只要不睁眼，时间就会为她停留。

可下一秒，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开眼，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来，光着脚丫“啪嗒啪嗒”地冲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阳光瞬间洒满房间，照在她皱巴巴的睡衣上，鼻前飘过一股香气她风风火火地冲到餐桌前，一眼就盯上了盘子里金黄酥脆的三明治。

“芜湖！三明治！”她低头闻了闻，眼睛眯成月牙，“不愧是老妈的手艺，嗯～香！”

“快去洗漱去，也不看看几点了，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谭妈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一点面粉，语气凶，眼神却宠。

“遵命，刘翠芳女士。”谭早早立正敬礼，惹得谭妈笑骂一句：“你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

十五分钟后，谭早早终于坐回餐桌前，正要拿起三明治往嘴里送，耳边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去开门，早早。”谭妈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手里还攥着锅铲。

谭早早看着眼前的三明治，又看了看门，犹豫了一秒——然后果断咬了一口，含糊道：“马上去。”

嘴里塞着三明治，她两个大跨步冲到门前，一把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校服的少年。

他皮肤白净，眉眼清朗，鼻梁高挺，嘴角微微扬着，像是永远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背着黑色书包，手里拿着一杯热可可。

“谁来了早早？”谭妈在厨房问。

“林笙。”谭早早含糊地回答，顺手把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

“小林啊，早饭吃了吗？要不要来吃点？”谭妈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出来，顺手把围裙解下挂在墙钩上，热情招呼。

“不了谭姨，已经吃过了我来找早早去上学。”林笙声音清润，像清晨的风。

他目光落在谭早早身上——她头发还没梳整齐，校服领子歪着，嘴角还沾着一点蛋黄。他眸光微闪，却只轻轻笑了笑。

谭早早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三两口把剩下的三明治塞进嘴里，抓起牛奶喝了一大口，便转身去拿书包。

“早早，你的钥匙别忘了拿！”谭妈眼尖，看见她把钥匙落在柜子上。

“啊！谢谢妈！”谭早早一拍脑门，赶紧回头捡起钥匙塞进校服口袋，冲谭妈挥挥手：“拜拜啦！”

“路上小心！”谭妈叮嘱。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楼道里，响起两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一前一后，节奏默契。

“林笙，”谭早早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睛亮晶晶的，“这次我比你先到学校，你给我当一个学期的小弟，怎么样？”

她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上个学期，她因为打赌输了，整整一个学期都得帮他交作业、占座位、甚至帮他写语文笔记——美其名曰“跑腿小弟”。

林笙侧头看她，眼神淡淡：“不怎么样。”

谭早早撇嘴，却已经悄悄加快了脚步，抢先一步冲下楼梯：“那就走着瞧！”

走出单元门，她熟练地跑到车库，跨上自己的蓝色自行车，把书包甩进车筐，回头挑衅地看着林笙：“是不是不敢比？怂了？”

林笙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也将书包挂在自行车上，然后伸手把自行车往前推了半步，与她并排。

他忽然回头，唇角微扬，声音清朗：“那就——比赛开始。”

“靠！你不是不比吗？！”谭早早惊呼，猛地蹬车出发。

“我可没说不比。”林笙笑着追上去，车轮碾过落叶，发出清脆的响声。

九月的风依旧带着暑气，却已有了秋的凉意。路旁的梧桐树开始落叶，金黄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被两辆飞驰而过的自行车带起的微风卷走，像一场无声的告别，又像一场盛大的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