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灵佑29年,五月十七
年龄:
- 顾屿:29岁
- 沈凤吟:27岁
- 随风:28岁
- 残芜:5岁
- 画桥:5岁零3个月
沈凤莹染了风寒,卧床数日,脸色透着几分病后的苍白,唇瓣也失了往日的血色,连呼吸都轻浅了些,额间还凝着细密的虚汗。
顾雨寻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束清新的满天星,花瓣带着晨露的微凉,衬得他指尖的温度愈发暖。他轻手轻脚推开门,将花束搁在床头的矮几上,又拧了温帕子,坐在床边俯身,动作放得极轻,用帕子细细拭去她额间的汗,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脸颊时,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心疼。
“好些了吗?”他声音压得很低,语气柔得像怕惊扰了她。见沈凤莹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蒙,他又拿起一旁温好的粥,舀了一勺吹至温热,才递到她唇边,耐心等着她咽下。
粥喂了小半碗,沈凤莹精神稍缓,目光落在矮几的满天星上,嗓音轻软带着几分好奇:“这花看着清雅,倒是少见,它的花语是什么?”
顾雨指尖顿了顿,抬眼望她,眼底漾着浅柔的笑意,伸手轻轻拨了拨花束上的细蕊,温声道:“尘落瓣花语:“默护”——不语,却步步为营护你稳行。”
说罢,他取来眉笔,指尖捏着笔杆,俯身凑在她面前,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一点点为她描眉。笔尖划过眉骨时,他目光专注,眼底映着她的模样,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等你好了,带你去摘些新鲜的花,看遍这世间清雅景致。”
窗外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矮几上的尘落瓣泛着淡香,房间里静悄悄的,满是细碎又温暖的暖意。
入夜,柳随风攥着兜里那方磨得发毛的平安锁,刚迈出院巷的青石板,就被巷尾茶馆里的闲话撞了个正着。
“听说没?许家那丫头,要嫁去司徒府了!”
“哪个许家?就是巷头那户,老爷子刚没了的?”
“可不是!嫁的是司徒凌霄啊,就是那个掌着兵的军阀,这下后半辈子算有着落了……”
这话像块冰碴子,顺着他的后脖梗往下钻。他捏着平安锁的手紧了又紧,指节都泛了白,脚底下却不听使唤,拐了个弯,竟往司徒府的方向走。
司徒府外头早挂满了红绸,喜庆得扎眼。礼乐声敲得人耳朵嗡嗡响,他混在凑热闹的宾客里,怀里揣着一小束素茉莉,花瓣被手心的汗濡得发蔫。等许欣妍披着红盖头、被喜娘搀着路过时,他还是硬着头皮挤上去,把花递过去,嗓子干得发疼,只憋出一句:“欣妍,新婚安好。”
许欣妍接花的指尖颤了颤,盖头下的脸没人看见,只听见她低低应了声:“谢了,随风。”那声音裹着哭腔,轻得像阵风。
这事,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许老爷子躺在病床上,气都喘不匀,枯瘦的手死死攥着许欣妍的手腕:“妍丫头……木匣,床底下的木匣……”
许欣妍抹着眼泪,把那只旧木匣抱过来,打开就见里头压着一张泛黄的婚书。
“早年……给你订的……司徒家的亲……拿着这个去……只有他,能护着你……”老爷子说完这话,手一垂,人就没了。
许欣妍抱着木匣哭了半宿,眼泪砸在婚书上,把“司徒凌霄”四个字晕得模糊。天刚亮,她就揣着婚书,硬着头皮去了司徒府。
第一次见司徒凌霄,她站在偌大的客厅里,手心里全是汗,低着头不敢抬:“司徒先生,这是……这是早年我爷爷和府上订下的婚书,我……”
司徒凌霄接过婚书翻了翻,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沉得很:“我知道。婚约作数,我会给你一场体面的婚礼。”
婚礼办得满城皆知,可只有许欣妍自己清楚,这热闹都是给外人看的。
夜里,偌大的婚房静得吓人。司徒凌霄坐在桌边看公文,她缩在床沿,两人隔着老远。
她憋了半天,小声问:“司徒先生,你……是不是打心底里不愿娶我?”
司徒凌霄抬眼看了她一下,合上文公文,语气没半分温度:“乱世里,周全就够了,谈什么愿不愿意。我守我的规矩,你过你的日子,互不打扰,就是最好的。”
许欣妍没再说话,只把脸埋进被子里。这司徒府看着金贵,却比从前只有爷孙俩的小院子,还要冷上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