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章：梦的边界

张真源的脚踝伤在两周后终于痊愈。复出第一天的舞台，我偷偷买了票，坐在观众席的角落里看他。聚光灯下的他仿佛天生就属于那里，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有力，完全看不出刚刚伤愈的痕迹。

但我知道他的付出——在梦里，他不止一次地向我展示过那些湿透的训练服和磨破的手掌。

“值得吗？”我曾问他。

他擦着汗，眼睛在梦中依然明亮：“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什么都值得。”

此刻，看着他在台上发光，我忽然理解了他话中的含义。

演出结束后，我按约定在后台出口附近等他。夜风微凉，我裹紧了外套，心里既期待又忐忑。这是我们自照片风波后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见面。

“等很久了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他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不知为何，我竟能从这双眼睛里读出他完整的表情。

“表演很棒。”我轻声说。

他眼睛弯了弯：“因为在观众席看到了你。”

我们并肩走在夜色中，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像是两个偶然同路的陌生人。但这种刻意营造的疏离感很快就被打破了——在经过一个昏暗的巷口时，他自然地牵起了我的手。

“就这一段路，没有狗仔。”他轻声解释，手指与我的交缠。

掌心的温度让我心头一暖。在这个隐秘的角落，我们终于能做回真实的自己。

那晚的梦境格外奇特。我们站在一片漆黑之中，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上方一个巨大的、缓缓转动的立方体。立方体的每一面都投射出不同的场景——有我们初次相遇的咖啡店，有他舞台上的聚光灯，有我家的工作台，还有他练习室里满是汗水的镜子。

“这是什么？”我仰头望着那个奇妙的立方体。

张真源——梦中的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若有所思：“好像是我们共同的记忆和感知。”

随着他的话音，立方体上开始闪现一些我从未见过的画面：一个年幼的男孩在舞蹈教室里压腿，眼泪混着汗水滴落在地板上；少年时期的他站在空荡荡的练习室里，一遍遍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成名后的他坐在赶往下一个通告的车上，疲惫地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

“这些是你的记忆？”我轻声问。

他点头，眼神复杂：“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梦里，它们全都对你开放了。”

立方体继续转动，这次出现的是一些我记忆中的片段：我第一次在屏幕上看到他时的心动；我熬夜画图的那些夜晚；我独自在陌生的城市里打拼的孤独...

“你也是，”我喃喃道，“你的梦境也能看到我的记忆。”

我们站在这个由彼此记忆构成的立方体下，感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感——不仅是情感的靠近，更是灵魂的相互敞开。

“有点可怕，不是吗？”他轻声说，“像是完全没有秘密了。”

我握紧他的手：“但也很有趣。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讨厌芹菜了——原来是因为小时候被强迫吃了整整一个月的芹菜减肥餐。”

他大笑起来，笑声在梦境中回荡：“而我知道你之所以开始画画，是因为小时候养的那只猫去世后，你想把它画下来留作纪念。”

我们对视着，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理解和接纳。

梦醒后，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那种被他完全了解、也完全了解他的感觉依然萦绕在心头。我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早安。今天的早餐没有芹菜。”

他很快回复：“早安。我昨晚梦到你的猫了，它很可爱。”

现实中，张真源的工作逐渐回到了正轨。随着新专辑准备的深入，我们的见面时间被压缩得越来越少。有时甚至只能在深夜的梦里短暂相聚。

但奇妙的是，随着现实中的疏远，我们的梦境连接却越来越强。现在不需要入睡，只要我集中精神，就能在脑海中感受到他的存在——不是具体的思想或画面，而是一种模糊的情绪感知。

坐在画板前工作时，我会突然感觉到他的疲惫，于是发条消息提醒他休息；他则在采访中坦言，有时会在忙碌时莫名地感受到我的鼓励，让他精神一振。

“我们这算不算是作弊？”一次梦中相会时，我开玩笑地问。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算是...爱的超能力？”

我们笑作一团。

然而，这种深度连接也带来了新的困扰。一天下午，我正在为客户修改画稿，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伴随着莫名的焦虑和恐慌。我直觉这与张真源有关，立刻给他发了消息，但没有回复。

几小时后，他终于打来电话，声音疲惫：“刚才录制现场出了点意外，灯光架倒了下来，差点砸到人。我没事，但吓了一跳。”

“我知道，”我轻声说，“我感受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这么明显吗？”

“嗯。就像是我自己的情绪一样。”

这次事件让我们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连接已经超出了可控的范围。当晚，我们试图在梦中寻找答案，却意外地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梦境。

梦中，我们站在一条发光的河流两岸，河水湍急，无法渡过。我注意到他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

“这是什么？”他大声问道，声音在河水的轰鸣中若隐若现。

我努力集中精神，忽然明白了这个梦的象征意义：“这条河...是现实与梦境的边界。我们走得太深了，快要分不清哪边是哪边了。”

他试图说什么，但声音被河水声吞没。下一秒，我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冷汗浸透了睡衣。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他发来的消息：“我也醒了。那个梦...不太对劲。”

我们约在第二天见面，认真讨论了这个问题。

“我查过一些资料，”我说，“过度共享情感和梦境可能会导致现实感丧失，甚至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他点点头：“我最近确实有时候会混淆一些细节，不确定某件事是在梦里发生的还是现实中。”

我们陷入沉思。显然，我们需要找到一种平衡，既能保持这种奇妙的连接，又不至于被它吞噬。

“也许我们可以设定一些界限，”我提议，“比如，只在入睡后允许梦境连接，白天尽量保持独立的情感空间。”

他思考着这个建议：“像是给我们的超能力装个开关？”

“对，一个我们可以控制的开关。”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开始有意识地练习控制这种连接。起初并不顺利——有时我会无意中感知到他排练时的烦躁，有时他会在采访时突然接收到我创作受阻的沮丧。但渐渐地，我们学会了在需要时暂时“屏蔽”对方，保持必要的精神独立。

一周后的晚上，我们再次在梦中相会。这次的地点是我们熟悉的那家咖啡店，不同的是，店里多了一扇门，门上有一个精致的开关。

“要试试吗？”他指着那个开关问。

我点点头。他走过去，轻轻拨动开关。

刹那间，咖啡店外的景象变了——原本模糊的街景变得清晰具体，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变得更加真实，更加稳定。

“成功了。”他转身对我微笑，“我们找到了控制它的方法。”

我走到他身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这意味着什么？”我问。

“意味着，”他牵起我的手，“我们既可以拥有这种特殊的连接，又不会迷失在其中。”

现实中，张真源的新专辑筹备进入了最后阶段。为了主打歌的MV拍摄，他需要前往外地取景三天。这是我们相识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分离。

临行前一晚，我们在我家天台见面。夜风习习，城市的灯光在脚下蔓延。

“三天，就是4320分钟。”我靠在他肩上，轻声说。

他笑了：“记得这么清楚？”

“一分一秒都数着呢。”

他搂紧我的肩膀：“我们可以试试远距离梦境连接。”

“像视频通话一样？”

“比那更好，”他神秘地眨眨眼，“是全息投影级别的。”

我们都笑了。

送他离开后，我回到空荡荡的公寓，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孤单。但很快，一种温暖的感觉从心底升起——那是他登机前传来的思念。

我走到画板前，开始描绘昨晚梦中的场景：那家有着特殊开关的咖啡店，窗外的阳光，和他温柔的笑容。

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我知道，无论相隔多远，我们总能找到方式相遇。

在现实与梦境的边界，爱自有其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