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乐谱,那行“永恒的缪斯”,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日夜灼烧着Ara的神经。替身的可能性,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将她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积攒的、微弱的期待与暖意,都冻结成了尖锐的冰棱。
她无法再以平常心面对Kavin。
当他再次出现在图书馆,试图在她对面坐下时,Ara几乎是立刻合上了书本,动作大得引来了旁人的侧目。
“我还有课。”她声音干涩,没有看他,抓起书包就要离开。
Kavin伸手拦住了她,眉头微蹙,眼中带着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Araya,我们……”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Ara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尖锐。她抬起头,终于看向他,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眼睛里,此刻映着她苍白而激动的脸。
“或者说,”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目光像冰冷的探针,试图刺穿他温和的表象,“Kavin少爷,你还有什么新的‘游戏’需要我这个‘样本’配合吗?”
Kavin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Ara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绝望,“旧馆音乐室,那本手抄的乐谱,‘致M,我永恒的缪斯’……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她看到Kavin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闪过一丝清晰的愕然,随即是某种被触及逆鳞的阴沉。他没有否认,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沉默本身,就像是一种默认。
Ara的心,在那片沉默中,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海底。
“所以,”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濒临崩溃的哽咽,“我到底算什么?一个用来忘记‘永恒缪斯’的、比较新鲜的替代品?一个供你研究‘不同类型女性反应’的、有趣的实验体?”
“看着我为你挣扎,为你心动,甚至为你……吃那些毫无意义的醋,是不是很有趣?很有成就感?”
泪水终于冲破了堤坝,汹涌而下。她不再试图掩饰自己的狼狈和痛苦。
Kavin看着她决堤的泪水,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他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怒意,有被戳穿的难堪,或许还有一丝……她不愿去深究的,类似于痛楚的东西。
但他依旧没有说话。没有解释,没有反驳。
这无声的回应,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具杀伤力。
Ara看着他,看着这个曾让她心动、让她痛苦、让她一度以为可以触碰到他真实内心的男人,此刻却像一尊冰冷的、拒绝沟通的石像。
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彻底熄灭了。
心碎的感觉,原来不是瞬间的剧痛,而是一种缓慢的、弥漫性的冰冷和麻木,像血液一寸寸冻结,像呼吸一点点被剥夺。
她缓缓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我明白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然后,她转过身,没有再看他一眼,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走出了图书馆。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虚脱和冰冷。
是否要离开?
这个念头,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赌气或试探的逃避,而是变成了一种沉甸甸的、必须面对的现实。
继续留在这里,每天活在与Monica阴影的比较中,活在他那沉默的、仿佛默认她是替身的姿态里,看着她像个傻瓜一样,在他编织的、真假难辨的温柔陷阱里越陷越深……
她做不到。
那种钝刀子割肉般的痛苦和屈辱,会彻底摧毁她。
离开圣塔拉米塔,离开曼谷,甚至……离开这个国家。
回到父母身边,或者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抹去关于这里的一切记忆,包括他。
这个想法一旦清晰,便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诱惑力。
可为什么,当这个念头浮现时,心脏那片已然冻结的区域,还是会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校园主干道上,茫然四顾。阳光刺眼,周围的喧嚣与她内心的死寂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离开,意味着承认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不过是他情感游戏里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
留下,则意味着继续承受这无休止的猜忌、比较和心碎。
无论选择哪一条路,前方似乎都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迷雾和痛苦。
心碎,仿佛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而她,站在这抉择的十字路口,浑身冰凉,不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