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那件带着Kavin体温与气息的西装外套,像一道无形的屏障,也将Ara隔绝在了一场微妙的审视风暴中心。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好奇的,探究的,了然的,甚至带着些许敌意的,如同聚光灯般跟随着她。然而,出乎意料地,她并未感到不适或慌乱。那外套的重量和温度,反而奇异地带来了一种近乎安定的力量。
晚会进行到舞会环节,乐队奏起一支舒缓的华尔兹。水晶吊灯的光芒流转,洒在光滑如镜的舞池地板上。人群自然而然地分开,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今晚最引人注目的几位主角。
Ara站在场边,正犹豫着是否该找个借口去露台透透气,一只修长干净的手,已然伸到了她的面前。
是Kavin。
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脱去了西装外套,只穿着合身的白色衬衫与黑色马甲,更显得身姿挺拔。他微微欠身,姿态优雅无可挑剔,目光沉静而专注地落在她脸上,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深邃难测,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不容拒绝的邀请。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Araya?”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悠扬的音乐,落入她的耳中,也落入了周围竖起的耳朵里。
没有多余的称谓,没有客套的寒暄,只有她的名字,和一个再明确不过的请求。
全场的目光,在这一刻,仿佛都聚焦在了他们两人身上。包括不远处,正被一位年轻绅士邀请、脸色微微有些僵硬的Lada。
Ara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又抬眸看向Kavin的眼睛。他那平静的目光下,是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笃定。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回应她之前的质疑,也是在向所有人宣告。
她沉默了几秒,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肩头似乎还残留着他外套的暖意。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指尖相触的瞬间,他立刻收拢手指,将她微凉的手牢牢握住,力道坚定而温暖。一股细微的电流,顺着相贴的皮肤,悄然窜入两人的心尖。
他牵着她,步入了舞池中央。
灯光如同追逐着他们,将两人笼罩在光圈之内。他一手与她交握,另一手轻轻扶在她裸露的、依旧披着他外套的背脊上。隔着薄薄的裙料和外套,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温度和力量。
音乐流淌,他引领着她,迈开舞步。
没有言语,只有眼神的交汇和身体的默契。他的引导精准而温柔,带着她旋转,进退。红色裙摆如同盛放的玫瑰,在光洁的地面上绽开优美的弧度。她仰头看着他,他也低头凝视着她,镜片后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灯光,和她有些微怔的面容。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虚化了,喧嚣褪去,人影模糊。舞池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随着旋律,沉浸在一个由目光和肢体语言构筑的、私密的世界里。
他扶在她背后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将她带得离自己更近。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睫毛垂下的阴影,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干净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须后水味道。
“很美。”他忽然低声开口,声音融在音乐里,只有她能听见。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种更深沉的、温柔的东西。
Ara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热。她没有回避他的注视,只是轻轻抿了抿唇。
“你的舞也跳得很好。”她轻声回应。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社交式的笑容,而是更真实的、带着点愉悦的弧度。
“只和你。”他几乎是贴着她耳边,用气音说道。
这三个字,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带来一阵酥麻的战栗。
一支舞的时间,短暂又漫长。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扶着她完成最后一个旋转,然后稳稳地停住。周围响起了礼节性的掌声,但他似乎浑然未觉,依旧维持着结束时的姿势,低头看着她,目光深邃,仿佛还想将这片刻的宁静与独占再延长一些。
Ara微微喘息着,仰头迎着他的目光,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几乎要盖过一切。
他松开了扶在她背后的手,却依旧紧紧握着她的另一只手。然后,他牵着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如同来时一样,从容不迫地走出了舞池中央。
他没有将她带回原来的位置,而是径直走向了休息区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其他人一眼,包括脸色已然十分难看的Lada。
他的姿态,他的行动,无一不在宣告——今晚,乃至以后,他的舞伴,他目光所及之处,唯有她,Araya。
舞池中央的那一支舞,是他无声的、却最有力的宣言。
她是他的唯一女伴。
这一点,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