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书架间那场失控的亲吻和随之而来的、混乱的悸动,像一场高烧,让Ara连续几天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她无法冷静思考,一闭上眼,就是Kavin那双卸下所有伪装、翻涌着痛苦与渴望的眼睛,和他抵着她额头时,那滚烫而脆弱的温度。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进行密集的“追击”,但那偶尔投来的目光,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具穿透力。那目光里,少了几分掌控一切的从容,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复杂的审视,仿佛也在确认着什么,衡量着什么。
就在Ara被这无声的、黏稠的暧昧拉扯得心神不宁时,一股来自外部的、冰冷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入圣塔拉米塔,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起初,只是一些零碎的、在顶级社交圈小范围流传的风声。Ara是在一次家族举办的晚宴上,从几位旁系长辈带着艳羡与讨好的闲聊中,第一次捕捉到了那个名字——Lada。某个实力与Suthiwat家不相上下,甚至在政界人脉更为深厚的家族的千金。
“听说Kavin少爷和Lada小姐最近走得很近呢……”
“两家是世交,又是门当户对,如果能联姻,真是强强联合啊。”
“是啊,那孩子温柔娴静,和Kavin少爷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那些话语,像细小的冰碴,悄无声息地落在Ara的心上,起初并不觉得疼,只是带来一种麻木的凉意。
她试图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上流社会司空见惯的流言蜚语,当不得真。Kavin那样的人,他的婚姻,注定是家族利益棋盘上的一颗重要棋子,这并不意外。
可当她回到学校,发现那些窃窃私语也开始在圣塔拉米塔的角落里滋生蔓延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她心中凝聚。
“听说了吗?Kavin学长可能要订婚了……”
“对象是Lada小姐,我见过照片,好有气质!”
“这才叫门当户对啊,比某些空有身材的转学生强多了……”
那些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甚至连MJ,在偶尔遇到她时,那阳光的笑容里也似乎掺杂了一丝欲言又止的复杂。
Ara开始有意识地在各种场合搜寻Kavin的身影。她发现,他依旧如常出现在校园里,但身边偶尔会多出一个陌生的、穿着其他贵族女校制服的倩影。那个女孩,就是Lada。她确实如传闻中那般,气质温婉,举止优雅,站在Kavin身边,接受着周围人或真或假的祝福目光,看起来……无比登对。
Kavin对待Lada的态度,是无可挑剔的绅士风度,温和,有礼,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疏离。那副模样,像极了最初对待她时的、那个完美的“Kavin学长”。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Ara的脚底缓缓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所以……他对她的那些特别,那些失控,那些看似真实的痛苦和挣扎,究竟算什么?是豪门公子在联姻前,最后一场放纵的游戏吗?
家族的压力,像一片无形却沉重的阴云,笼罩下来。她记起Kavin在天台上那句带着疲惫的“被无数条线牵引的木偶”,记起他偶尔流露出的、对自由的隐约渴望。
原来,那不仅仅是感慨。那是他真实处境下的无奈。
那么,她呢?她在这场早已被设定好剧本的豪门故事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一个在正牌未婚妻登场前,供他排解寂寞、体验“失控”的调剂品?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她看到他陪着Lada在校园里漫步,看到他为她拉开车门,看到他对着她,露出那副无可挑剔的、温和的笑容……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图书馆那个书架后的、带着绝望温度的吻,在此刻看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的笑话。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她疏远后,他会表现出那样的焦躁和失控。那或许不仅仅是对失去掌控权的不适,更是因为……他能够肆意“游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联姻的传闻,像一盆冰水,将Ara从那些混乱的悸动和暧昧的幻想中彻底浇醒。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看着远处Kavin和Lada并肩而行的背影,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将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边,美好得像一幅宣传画。
而她,只是一个站在阴影里的、多余的旁观者。
心底那片因为他失控的亲吻而破土萌发的悸动嫩芽,仿佛在这一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流,彻底冻僵,枯萎。
保护自己的本能,再次以更强势的姿态,占据了上风。
她必须,离他更远一点。
在真正的风暴来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