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区深处,时光仿佛凝滞。空气里浮动着旧纸张和灰尘特有的沉静气味,高大的木质书架像沉默的巨人,一排排矗立,投下重重阴影,将空间切割成狭窄而私密的迷宫。这里是Ara最后的避难所,一个她以为Kavin绝不会涉足的、被遗忘的角落。
她蜷缩在最里侧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是茂密的榕树,枝叶过滤了大部分阳光,只留下斑驳摇曳的光影落在摊开的古籍上。她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晦涩难懂的中世纪拉丁文上,试图让思维的弦紧绷到无暇他顾。
然而,脚步声还是来了。
不疾不徐,稳定而清晰,踩在老旧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片死寂中,如同敲击在心脏上的鼓点。那韵律太过熟悉,让Ara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猛地抬起头。
Kavin正从两排书架的尽头转过来,手里随意地拿着一卷羊皮纸仿制品,像是真的来查找资料。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腕骨分明的手腕。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精准地越过层层叠叠的书脊,落在了她骤然苍白的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迈步朝她走来。
Ara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她想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可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靠近,阴影随着他的步伐,一点点将她笼罩。
他在她桌前停下,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对面,而是俯身,双手撑在她摊开的书页两侧,将她困在了他的胸膛与古老的木质书桌之间。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旧书的味道,强势地侵占了她的呼吸。
“躲我?”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Ara垂下眼睑,死死盯着书页上扭曲的字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没有。”她的声音干涩微弱,毫无说服力。
Kavin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撒谎。”他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紧握的拳头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一颤。
“告诉我,Araya,”他靠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躲在这满是灰尘的角落里,就能把我从你脑子里赶出去吗?”
他的话语,像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她试图隐藏的痛处。
Ara猛地抬起头,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是平日的温和或冰冷,而是翻涌着一种深沉的、压抑的暗流,像暴风雨前浓稠的乌云。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终于忍不住,声音里带上了崩溃的边缘的哭腔,“放过我不行吗?”
“放过你?”Kavin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从她微红的眼眶,到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唇瓣。“我试过了。”
他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意味,却又糅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我试过给你空间,试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没用。”
他伸出手,不是碰触她,而是猛地攥住了她座椅的扶手,力道大得指节泛白,仿佛在克制着某种即将失控的力量。
“我看到你和Ren说话,看到你对他笑……我看到你一次次从我眼前逃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我受不了,Araya。”
他猛地用力,将她的座椅连同她整个人,往后一带,滑入了两排高大书架形成的、更加阴暗逼仄的缝隙里。空间瞬间变得极其狭窄,几乎只能容纳他们两人站立,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书籍,像沉默的见证者。
“我试过了,”他再次重复,将她困在书架与他身体之间,目光如同燃烧的幽火,紧紧锁住她惊恐失措的脸,“现在,该用我的方式了。”
话音未落,他低下头,狠狠攫取了她微张的、还未来得及发出惊呼的唇。
这个吻,与派对走廊那次的霸道掠夺不同,也与月光海滩上的笨拙试探迥异。它带着一种绝望的、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种近乎痛苦的渴求。
他的唇舌不再是冷静的巡弋,而是像在沙漠中跋涉了太久终于找到水源的旅人,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拒绝的力道,深入、纠缠、吮吸,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融入骨血。
Ara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在他这带着毁灭气息的亲吻中土崩瓦解。氧气被剥夺,理智被焚烧,世界缩小到只剩下这个阴暗的角落,和他灼热的气息,滚烫的唇舌,以及那双紧闭着的、睫毛剧烈颤抖的、泄露了他并非全然冷静的眼眸。
她的手,无意识地攀上了他胸前的衬衫,布料在她指尖皱成一团。推拒的力道,不知何时变成了无力的依附。
书架冰冷坚硬,抵着她的后背。而他滚烫的身体,紧密地贴合着她,没有一丝缝隙。唇齿间是他清冽又炽热的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属于他的独特味道,让她头晕目眩,四肢发软。
她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同样剧烈的心跳,能感受到他揽在她腰后那只手臂的、微微的颤抖。
这个吻,不再是单纯的占有和宣告。
它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在失控边缘的、绝望的挽留。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确认那根连接着他们的、看不见的线,并未断裂。
许久,久到Ara几乎要因为缺氧而晕厥,Kavin才缓缓地、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她的唇。
两人都在急促地喘息,在寂静的档案区里显得格外清晰。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依旧幽暗,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疯狂,多了几分深沉的、复杂的情绪,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混乱而浓烈。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交融。
“不准再躲了。”他沙哑地命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劫后余生般的脆弱。
Ara仰着头,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此刻意乱情迷、唇瓣红肿的狼狈模样。
身体里被他点燃的火焰尚未熄灭,心脏依旧在为刚才那个几乎要将她灵魂都吸走的吻而疯狂跳动。
图书馆的暧昧,在书架投下的阴影里,发酵到了极致。
这个吻,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试图筑起的所有防线,也像是在她混乱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更深陷阱的诱饵,还是……他真的,有那么一点,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