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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出去走走

师父和他的魔君徒弟

沈让这种与往日不一样的脆弱让谢衔青心里五味杂陈。

他看着面前昏过去的沈让,雪白的颈子上留着自己失控下捏的指印,手腕上也是,红成一片,有些地方已经发青发紫。

百年前,他还是一个跟在沈让身后的小少年,仰慕着他,敬畏着他,在那时谢衔青的心中,他永远坚不可摧。

现在,谢衔青可以轻而易举的把曾经的仰慕揽在怀里,打开药罐,用指腹蘸着给他抹药,有时力气大了,怀中的人还会无意识的偏头躲。

兽蹄踏过人魔边线,踏过魔界粗犷的土地,破开寒风,一路奔向魔君的地盘。

侍卫早就接到了魔君的命令,为沈让精心布置了一间牢房。

他在昏着的时候住了进去。

谢衔青把昏睡的沈让放在几层绒毯铺就的床上,魔医已经在一旁低眉顺眼的侯着了。

诊了脉,魔医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在谢衔青的威压下低声汇报:“周边经脉被强行震碎,主经脉完好,昏睡是主体在自我修复,不知是谁把伤害调控的这么精准……”

谢衔青几乎立马就想起了沈让对燕华说的那句“没闭关。”

大概是沈让用自身的灵流冲断一些经脉强行终止闭关。

从而来面对他。

经脉碎了,内里都是疼的。

我没想故意这个时候来,怎么这么巧。

谢衔青低着眼,眉间的阴郁更重了,他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声音低哑的问到:“要昏睡几天?”

“这个……不好说。”魔医谨慎的看了一眼束缚着他修为的铁环,不敢妄下定论。

“……”

——————

沈让整整躺了七天才下床走动。

其中醒了一次,被身体里无法自我修复的伤口疼醒的。

解开束缚的灵力得不到指引,不会帮助自愈。

清醒了一阵,灵流按照调动温养着经脉,运行一个又一个周天后,沈让又昏了过去。

醒来后,他才正式打量自己的处境,手上短暂摘下的锁仙环又戴上了,四周安静的不像话,一扇窗子开在铁壁上,整个空间非常亮堂。

其实说是牢房,不过就那几根牢固的柱子限制了自由,内里布置的跟他在知玄宗的住所一样舒服。

沈让坐在桌子前,有点摸不透魔君大人在想什么。

正出神呢,栏杆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唤回沈让涣散的心思,锁开了,进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后面跟着开锁的谢衔青。老者笑眯眯道:“沈仙尊,老朽是来把脉的。”

沈让撇了一眼谢衔青冷酷的侧脸,点头,乖觉伸手,老者手指搭在上面细细诊断。谢衔青跟个雕塑似的杵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

“恢复的很好。”老人家满意的点点头,在谢衔青命令的眼神里走了,他不走,来到刚刚老人家坐的地方,坐下。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现在沈让身体舒服着,没有了那天的脆弱感,自然就找回了以前的自在。

整个人仰靠在垫了软垫的椅背,一条手臂搭在椅子后面,另一只手放在交叠的的双腿上,披散的头发垂到地上。

眉眼带着一贯的慵懒,眼珠颜色浅淡,却不冷淡,看人时眼睛会睁大一点,像是见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重逢时身上疼的要命,沈让没有仔细打量谢衔青,这么一看,这气势,不亏是那天要掐死他的魔君大人。

“多谢。”沈让肆无忌惮打量完,稍稍抬起来自己戴着铁环的手,真心表示感谢。

“我本以为魔君大人和我这种关系,会让我疼着。”沈让眉眼带笑的道。

他生的好看,笑起来更好看,阳光撒在他身上,像谪仙。

就算是见过很多次,就算午夜梦回中很多次沈让笑着叫他“乖”,谢衔青还是呆愣了一下,转瞬即逝,继续维持冷脸。

“什么关系。”

谢衔青语调凉凉,带着十足的质问:“我们什么关系。”

沈让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是你的战俘。”

“……”

一个曾经高不可攀的人说出来这句话无疑是对自己的侮辱羞耻,但凡正常人都不会说的这么顺溜和理所应当。

可偏偏是威名四界的沈仙尊,这么自然,还用清明的眼珠不解的看着沉默下来的魔君大人,仿佛在说:怎么了?

谢衔青跟了沈让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茫然不解不是作假。沈让迟钝,反应慢,好像天生比别人少了点什么。沈让的师父也如此性子,但谢衔青知道,他的前师祖是个聪明的,一个聪明人带出个傻徒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让对什么事都不纠结,反而觉得前徒弟莫名其妙。他抿了抿唇,开口道:“我要出去转转,躺了几天,骨头都生锈了。”

魔君大人好像对“出去”这两个字有点应激,脸上不显,殷红的眼神却暗了下去,乍一看杀气腾腾的。

“沈让。”这两个字被他嚼在嘴边记在心里刻在骨头上,给他希望让他失望绝望,已经分不清爱恨,最后被魔族的暴戾因子裹挟着,说出来的话变成了刀子。

他猛然站起来逼近还在懵的沈让旁边,看对方不知情的样子,一股无名火烧上心头,声音拔高,在这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格外明显:“你也配对我提要求,你看看!”他大手攥着沈让的手腕,沈让被拽的一个踉跄站起来,他把自己的袖子推上去,沈让被对方的力气攥疼,还没皱眉,指腹上传来粗粝的感觉。

沈让顾不上疼,低头看去,那一节裸露出来的强壮的小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很狰狞,尤为明显的是一条从手腕到袖子边缘,露着淡粉色,中间还夹杂着几丝微小的红。

“鹿鸣山,我差点死在了那里。”谢衔青跟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一样,突然平静下来,可沈让知道他在装,钳制自己手腕的手丝毫没有松开。

谢衔青在生气。

沈让诡异的冷静下来。

不对。

“死?”按照他的安排,谢衔青不应该非常顺利的回到他的舒适区吗?

原本以为谢衔青和自己形同陌路,对自己心有怨恨但不至于你死我活。

这事情不对。

沈让皱着眉,事情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有鬼。

必须和谢衔青说清楚。

“乖,你……”沈让仰头看着比自己高的前徒弟,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他忘了自己身上没有灵气,与凡人无异。

“别这么叫我!”谢衔青双目赤红,被“乖”这个称呼刺激到了,猛的甩开了沈让的手,而沈让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力气拗不过,手背砸到桌角,薄薄一片皮肉下就是骨头,洁白如玉的手背瞬间红肿一片。

沈让疼的闷哼了一声。

他顾不得那尖锐的疼,另一只手扶着桌子稳住身子,妥协道:“好,我不这么叫你,你好好听我说,别动手。”

他算是被魔君大人突然的动作搞应激了,他想先与谢衔青说清楚,余光里那张带着薄茧的手扬了起来,沈让下意识躲。

后退一步,而后腰撞上了桌角。

沈让:……

谢衔青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他看的沈让退步的动作,那无意识想要给他擦眼泪的手僵硬的放下了。

沈让一手扶着自己的腰,好声好气:“我们要……诶?走什么?”

那道威严的身影行色匆匆的逃走了,门都忘了锁,还是后来一个魔兵悄悄溜进来锁上的。

沈让彼时正忙着抹眼泪呢--他这个人受不得疼,一难受就掉眼泪,控制不住。

他觉得不仅当年的事诡异,现在的谢衔青也不对劲。

擦掉眼角的泪珠,一抬眼就见到这个年纪尚小的魔兵一脸震惊和不可置信,对方还没有变得很凶的脸上呆呆的,见他看来才如梦初醒,转身飞快跑掉了。

沈让:?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日子一天天过着,魔界这一次声势浩荡的讨伐跟玩笑似的,好像专门为讨走沈让而来,之后两界便相安无事。

自从那天之后,谢衔青好像默认了可以让沈让在魔界转一转,沈让本就是个散漫人,尽管名声在四界重量十足,但没架子,没脾气,好相处,几天下来就和大大小小的魔说上了话。

让他本人比较惊讶的是,魔人没有表现出对他这个人族的厌恶和排斥,反而极好说话,连他偶然碰上的魔族幼崽都拱进怀里让他抱了抱。

路都熟悉的可以逃狱了,唯一不见的就是那个魔君大人,沈让今天穿的玄衣,外面披着黑金大氅--前徒弟派人送的,顶着风踏出了牢门,没有灵气取暖,索性就没有,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一旁的魔卫安安静静的恪守职位,

饭是不吃的,觉是要睡的,玩是要玩的,凭借着不健康随心意的生活方式过了这么久,沈让成功的为自己的无聊生活找好了乐子,并毫无疑问的瘦了一圈--也许是在一堆高大的魔里面对比太强烈,视觉效果。

并不是谢衔青苛待,而是沈让仙人做久了没胃口,做凡人还不能一时改过来。

饿了扒拉两筷子就饱了,不饿更不用说。

沈让起的一向晚,今日太阳还没有出来,他却出来了,早上不比中午,冷得很,甚至可以看到荒石上结的冰霜。

他不太灵光的脑子昨晚突然灵光乍现,睡意一下子烟消云散,亢奋的一夜未眠。没点灯,在黑暗里听到第一声号角,沈让就迫不及待的区起手指敲了敲铁栏杆,让魔兵带他出去。

一出来就快速走向离牢狱有点远的一大片空地,那是他最近找的乐子。后面的魔兵愣了一下赶忙去追。

到了地方,沈让有些吃力的捡起前些天问魔兵要来的木棒--几乎有他人一样高,但不笨重,然后对着这几天的成果改改画画,所幸土地比较松软,不至于让他太过难办。

地上的是繁复的图案,原本还不复杂,但是沈让每天来改改画画,也就越来越晦涩难懂。

他醉心于自己的想法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复杂的花纹和琐碎的篆文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看的旁人头晕眼花。

偶尔有魔兵好奇的过来看一眼,就被“没文化”的感觉劝退。

写完最后一个文字,俨然到了中午,有些热,沈让索性把大氅脱下放在一旁干净的石头上,他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还差最后一步。

缓了一会儿,沈让低下头,把内侧手腕的嫩肉凑到嘴边,牙齿叼着那块皮咬出了血。

阵法的启动方式可不止用灵气。

还没等沈让把涌出来的血撒到地上,就被一个充斥着雪松气味的怀抱拥住了。

头顶传来几天不见的魔君大人凉凉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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