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结束后的第三日,暗河总坛的传令鸽划破晨雾,落在我院中老槐树上。我取下绑在鸽腿上的密信,展开一看,指尖不由得收紧——魏长老命我与苏昌河潜入三皇子的西郊别院,盗取记录私兵布防的兵符图,且需在三日内完成。
“此次任务比洛水码头凶险数倍。”苏昌河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他一身玄色劲装,腰间佩剑,神色凝重,“西郊别院守卫是暗河三倍之数,且有江湖顶尖杀手‘影蛇’坐镇,此人擅长易容与毒术,极难对付。”
我将密信收好,握紧手中铁剑:“我不怕,有你在。”
他抬眸看我,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这是‘清露丸’,能解百毒,贴身收好。”他顿了顿,又递来一套更轻便的夜行衣,“别穿上次的劲装,目标太大,这套衣料防水防火,暗器藏在袖口暗袋里,更方便取用。”
我接过东西,心中暖意涌动。他向来少言寡语,却总能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当晚三更,我们借着夜色掩护,避开别院外围的巡逻兵,翻墙而入。别院占地极广,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月光被云层遮蔽,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几处阁楼亮着烛火,透着诡异的静谧。
“兵符图大概率在主院书房的暗格里。”苏昌河附在我耳边低语,气息温热,“我去引开‘影蛇’和守卫,你从西侧回廊绕去书房,得手后立刻去后院的紫藤架下汇合,切记,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回头。”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影蛇’!”我拉住他的衣袖,“我们一起去书房,也好有个照应。”
他皱了皱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影蛇’的毒术防不胜防,多一个人反而累赘。你只需专心取图,这是命令。”他说完,不等我反驳,身形已如鬼魅般窜了出去,长剑出鞘的寒光划破夜色,很快便引来一阵急促的兵刃相接声。
我咬了咬牙,按照他的吩咐,猫着腰穿过西侧回廊。回廊两侧的花丛中埋伏着暗哨,我屏住呼吸,指尖弹出银针,精准命中他们的昏睡穴。一路有惊无险,终于抵达主院书房。
书房内烛火摇曳,我推门而入,快速扫视四周。书架上摆满了古籍,书桌整洁,并无异常。我想起苏昌河临行前的叮嘱,走到书桌前,按照他教的方法,转动桌角的铜鹤摆件,“咔哒”一声,书桌侧面的暗格缓缓打开。
暗格内果然放着一个锦盒,我拿起锦盒,刚要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带着刺骨的寒意:“小姑娘,偷了东西就想走?”
我猛地回头,只见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坐在窗边的阴影里,面容俊美却带着阴鸷,指尖把玩着一枚泛着绿光的毒针——正是“影蛇”。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握紧铁剑,后背已渗出冷汗。
“苏昌河那小子以为引开的是我,殊不知,他面对的不过是我的替身。”影蛇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暗河的人,果然都是些自不量力的蠢货。”他挥了挥手,书房门瞬间被关上,窗外传来几声惨叫,想来是外围的暗哨已被他解决。
我不敢大意,凝神戒备,使出“寒江雪”的起手式。影蛇的身法极快,毒针如流星般射来,我侧身避开,长剑直刺他心口。他却不闪不避,衣袖一扬,数枚毒针同时射出,我躲闪不及,手臂被划中一道血痕,一阵麻痹感瞬间蔓延开来。
“这‘牵机毒’,半个时辰内若没有解药,便会经脉尽断而亡。”影蛇笑得越发阴狠,“把锦盒交出来,我或许可以给你解药。”
我咬紧牙关,强忍着麻痹感,握紧铁剑不退反进。此刻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苏昌河的牺牲白费。然而,毒力蔓延得极快,我的视线渐渐模糊,脚步也开始踉跄。
就在影蛇的毒针即将刺中我眉心时,书房的木门突然被踹开,一道玄色身影如闪电般冲了进来,长剑横扫,将毒针挡开。
“昌河!”我看清来人,眼眶一热。
苏昌河挡在我身前,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玄色衣袍被鲜血染红大半,气息急促却依旧眼神锐利:“影蛇,你的对手是我。”
“苏昌河,你倒是命大,居然能从我的替身手里逃出来。”影蛇啧啧两声,“可惜啊,你的小情人中了我的牵机毒,你今天护不住她。”
苏昌河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快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塞进我嘴里:“这是‘破毒丹’,能暂时压制毒力。”他握紧我的手,语气急促却坚定,“你从后门走,去紫藤架等我,我随后就来。”
“我不走!”我摇摇头,尽管身体越来越沉,却依旧握紧铁剑,“要走一起走!”
“听话!”苏昌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兵符图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你带着它先走,这是我们的任务,也是……我的心愿。”他猛地将我推向后门,“快走!”
我踉跄着走出后门,回头望去,只见苏昌河与影蛇缠斗在一起,剑影交错间,毒针飞舞,他的动作已有些迟缓,想来是旧伤复发,又要分心应对毒术,渐渐落入下风。
我咬着牙,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不敢停留。我知道,只有带着兵符图安全离开,才对得起他的付出。我按照约定来到紫藤架下,靠在柱子上,毒力带来的麻痹感越来越强,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我艰难地睁开眼,看到苏昌河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来,白衣染血,发丝凌乱,却依旧牢牢护着手中的剑。
“昌河……”我想站起身,却浑身无力。
他快步上前扶住我,脸色苍白得吓人:“我没事。”他从怀中掏出解药,喂我服下,又拿出纱布,小心翼翼地为我包扎手臂上的伤口,“让你受苦了。”
“是我拖累了你。”我哽咽着说。
他抬起头,指尖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的他:“从来都不是拖累。”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带着压抑许久的情愫,“从你入暗河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让你出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和火把的光亮,三皇子的追兵已近。苏昌河抱起我,身形踉跄却依旧稳健:“我带你走。”
他抱着我穿梭在夜色中,后背的血迹染湿了我的衣衫,温热的触感让我心头一颤。我紧紧搂住他的脖颈,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暗暗发誓:此生此世,无论前路多么凶险,我都要与他生死相随。
追兵的声响渐渐远去,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我们终于回到了暗河。魏长老看着我们带回的兵符图,又看了看伤痕累累的我们,满意地点点头:“此次任务完成得极好,你们先下去疗伤吧。”
苏昌河抱着我回到我的院落,将我放在石凳上,转身要去拿疗伤药材。我拉住他的手,轻声道:“昌河,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在我身边坐下。老槐树下,晨光熹微,我们并肩而坐,沉默却温馨。我知道,经过这一次生死考验,我们之间的羁绊,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同门之情。
而此刻的暗河深处,一道身影站在阁楼之上,看着院落中的两人,眼底闪过复杂的光芒——正是苏暮雨。他手中握着一枚与苏昌河同款的“清露丸”,指尖微微收紧。他自然知道,苏昌河为了救那姑娘,不惜动用了暗河禁药“破毒丹”,而这药,整个暗河也仅有三粒。
“阿兄,你终究还是动了心。”苏暮雨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可暗河之人,动情便是取死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