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初的世界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声的坍塌。视力的流失像沙漏中的细沙,一点一点带走他眼前的光明,而头痛则如同挥之不去的鼓点,日夜敲打着他的神经。有时他睁眼望着天花板,黑暗中交织着模糊的光影,整夜辗转反侧。林晚始终在他身边,手指轻触盲文纸张的窸窣声,成了深夜里唯一的陪伴。他发脾气时,她不作声;他低落时,她只是递过一杯温水。
直到那一天,深夜的病房被突如其来的玻璃碎裂声划破寂静。沈砚初将手中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压抑许久的愤怒与无助:“你为什么还要陪着我?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想这样下去了!”他的呼吸急促,像是濒临崩溃的野兽。
林晚没有抬头,只是缓缓蹲下身,一片一片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醒谁。“因为我愿意。”她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地钻进他的耳朵,“沈砚初,你赶不走我的,就算你再坏脾气,我也不会离开。”
他愣住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鼻尖酸涩得几乎站不住。下一秒,他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拉进了怀里。他的声音颤抖,夹杂着哽咽:“晚晚,我怕……”
“怕什么?”林晚的声音依旧柔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怕你有一天会后悔,怕你累了,就真的走了……”他的手指攥紧了她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林晚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的头发,掌心传递出的温度让他的身体微微一颤。“我也有怕的啊,”她说,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似的无奈,“怕你再推开我,怕你不再给我机会待在你身边。可是比起这些,我更怕的是……你一个人扛着所有痛苦,不肯让我分担。”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又缓缓流动起来。沈砚初终于松开了紧绷的身体,将脸埋进她的肩膀,低哑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不想再失去你,晚晚。”
林晚拍了拍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那就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几天后,沈清漪推门而入,带来了一线希望——国外有专家愿意为沈砚初会诊,但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尽快出发。林晚毫不犹豫地开始准备请假和工作交接的事宜,还主动提议一起规划未来的安排。她坐在床边,翻开笔记本,一边写画一边问:“如果我们到了那边,你觉得住什么样的房子合适?离医院近一点方便复诊吧?”
沈砚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复杂难辨:“如果去了国外……你愿意陪我一起重新开始吗?”
林晚停下笔,抬起头,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不是重新开始,是我们终于可以不再被过去困住。”她的话平静却有力,像一道光投进了他心底最深的角落。
窗外风声渐起,云层翻涌,像是即将来临的风暴。但此刻的两人,在彼此的怀抱中,已经找到了某种无法言说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