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漂浮在冰冷的海面上，时沉时浮。肩胛处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将我混沌的思绪逐渐拉回现实。我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带着蛛网的破旧房梁。
是我那间破屋。
我……没死？
“星星哥！你醒了！”一个带着哭腔又充满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小展昭趴在床边，一双大眼睛又红又肿，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此刻却充满了亮光。
“小展……”我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像是有火在烧。稍微一动，肩膀的剧痛就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一个温和而沉稳的声音响起。公孙策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中有一丝欣慰，“箭矢已经取出来了，幸好偏了几分，未伤及肺腑，但失血过多，需要好生静养。”
“公孙先生……我……”我看着他，又看看小展，记忆如同碎片般重组——仓库、搏杀、弩箭、小展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是你们救了我？王掌柜他们呢？”
“包兄接到密报，及时带人赶到，王有财及其党羽大部分已被擒获。”公孙策将药碗递给我，示意我喝下，“这次多亏了展昭小兄弟，若不是他机敏，一路留下记号，又拼死破墙相救，我们未必能及时找到你。”
我看向小展，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个我一时心软捡回来的孩子，竟然成了我的救命恩人。他那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又是从何而来？
小展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低下头，小声说：“我……我以前跟一个老乞丐爷爷学过几下子……我看星星哥很久没回来，外面又乱糟糟的，就偷偷溜出去找，看到有人把你抓上车，我就……就跟上去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一个孩子，跟踪歹徒，破墙杀人……我简直无法想象他当时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恐惧。我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小展，谢谢你……下次不许这么冒险了！”
小展用力地点了点头，但眼神里的倔强却丝毫未减。
喝了药，我感觉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我迫不及待地问：“公孙先生，那辽国玉佩和王掌柜……”
公孙策的脸色凝重起来，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星星，此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王有财只是个摆在明面上的棋子，他咬死了是受高丽使团内部人员指使，目的是挑拨大宋与高丽关系，对辽国玉佩一事矢口否认。而那名被灭口的高丽护卫统领，其背景也颇为可疑，似乎与辽国暗中有往来。”
“高丽使团内部？”我吃了一惊，“那高丽太子……”
“高丽太子金英日一口咬定是包兄杀害其护卫，情绪激动，已向朝廷递交国书抗议，施加压力。朝廷……朝廷的态度有些暧昧，要求包兄限期破案，平息纷争，否则……”公孙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包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那包大人现在……”我心头一紧。
“包兄正在府衙，一方面顶住高丽太子的压力，另一方面加紧审讯王有财，并暗中调查高丽使团内部。但对方手脚很干净，线索几乎都断了。”公孙策眉头紧锁，“而且，我总觉得，对方还有后手。他们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嫁祸包兄那么简单。”
连公孙策都感到棘手，可见局势之严峻。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巨大的蛛网中心，无形的丝线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越收越紧。
“那我……”我犹豫了一下，“我能做些什么？”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还受了伤，但让我躺在这里干等着，我做不到。
公孙策看着我，眼神中闪过一丝考量：“星星，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养好伤。不过，有一个人，或许你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我们不易察觉的信息。”
“谁？”
“高丽使团的首席医女，崔明淑。”公孙策缓缓道，“此女医术高明，在高丽使团中地位特殊，并非太子心腹，反而因其直言敢谏颇受排挤。据我们观察，她对护卫统领之死似乎心存疑虑。你曾与她在市集有过一面之缘（原主的记忆里确有模糊印象），或许可以借此接近，探探口风。”
我回想了一下，原主记忆里确实有个穿着高丽服饰、气质清冷的女子曾在药铺与人争论药材，当时还引得不少人围观。没想到她竟然是使团医女。
“我？我去接近她？”我有些迟疑，“我现在这样……”
“不急，等你伤好些再说。”公孙策道，“此事需极为谨慎，若被她察觉，反而打草惊蛇。你只需装作偶遇，闲聊即可，切莫刻意打探。”
我点了点头，明白这任务看似简单，实则凶险。高丽使团现在是龙潭虎穴，崔明淑是敌是友犹未可知。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朝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地对公孙策低语了几句。
公孙策听完，脸色微变，对我沉声道：“星星，你好生休息。衙门那边有急事，我和王朝需立刻过去。展昭，照顾好你星星哥。”
说完，他便和王朝匆匆离去。
屋内只剩下我和小展。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靠在床头，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更沉重的是心里的压力。包拯身陷囹圄，强敌环伺，线索渺茫。而我这个意外卷入的小人物，伤愈之后，又要如何去面对那位身份敏感、心思难测的高丽医女？
小展默默端来一碗水，递到我嘴边，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坚定。
我接过碗，看着窗外逐渐沉落的夕阳，知道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风暴眼。更猛烈的暗流，正在这庐州城的地下汹涌奔腾，随时可能将所有人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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