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我强忍着胳膊上被刀风划破的火辣辣的疼,以及刚才搏命后尚未平息的颤抖,将追出茶馆后看到蒙面人、遭遇伏击、以及如何侥幸反杀的过程,尽可能清晰地说了出来。省略了桌腿捅裆的细节,只说是趁其不备击倒。
包拯和公孙策听完,脸色更加凝重。
“军中搏杀术……目标是太子的护卫统领……”公孙策用折扇轻轻敲打掌心,眉头紧锁,“包兄,此事愈发蹊跷了。凶手布局引你来此,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高丽护卫统领,然后嫁祸于你?这说不通。”
“或许,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我。”包拯黑眸中寒光一闪,抬头望向二楼那间出事的雅间,“而是要将这桩命案,硬生生扣在我的头上!在高丽太子面前,杀死他的护卫,再制造我包拯在场的证据……”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计策太毒了!如果让高丽太子认为是包拯杀了他的人,那引发的就是两国纷争!包拯纵有千张嘴也说不清!
“我们必须立刻上去!”包拯当机立断,带着我和公孙策,以及两名得力衙役,快步登上二楼。
二楼雅间“听雨轩”门口,两名衙役紧张地把守着。门一推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雅间内陈设雅致,但此刻却是一片狼藉。一张红木圆桌被掀翻,茶具碎了一地。而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一个穿着高丽武官服饰的中年男子仰面倒地,双眼圆睁,脸上凝固着惊愕的表情。他的喉咙被利刃割开,伤口极深,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和身下的地毯。致死伤干净利落,确实是高手所为。
窗户的窗棂被撞破一个大洞,冷风嗖嗖地灌进来。这应该就是那蒙面凶手逃脱的路径。
包拯蹲下身,仔细查验尸体,眉头越皱越紧。公孙策则仔细检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凶器不是普通的刀剑,伤口边缘有细微的锯齿状撕裂,像是……某种特制的弯刀所致。”包拯沉声道,他的观察力细致入微。
“房间内有打斗痕迹,但很奇怪……”公孙策用扇子指着一把倒地的椅子,“这椅子倒下的方向,和尸体位置以及桌子掀翻的角度,似乎有些对不上。像是……被人刻意布置过。”
我站在门口,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搜寻。突然,我的视线被墙角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小片深蓝色的布料碎片,很不起眼,半掩在翻倒的桌腿下面。那颜色……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楚。
“别动!”包拯突然低喝一声。
我吓了一跳,僵在原地。
只见包拯的目光,死死盯在尸体微微蜷缩的右手下方。他小心翼翼地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掰开死者紧握的手指——一枚小巧玲珑、做工精致的玉佩,从死者掌心露了出来!
那玉佩温润剔透,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中间似乎还有一个模糊的字迹!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这很可能是死者临死前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关键证物!
包拯将玉佩轻轻拿起,对着光线仔细辨认。当看清玉佩上那个清晰的“辽”字篆文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辽?”公孙策失声低呼,“这是……辽人的东西?!”
辽国?!这桩发生在宋境、针对高丽使团的命案,竟然牵扯到了北方的辽国?!
就在众人被这惊人发现震住的同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嘈杂喧闹之声,伴随着兵甲碰撞和严厉的呵斥!
一个衙役连滚爬爬地冲上楼,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大、大人!不好了!高丽太子……高丽太子带着卫队,把茶馆给围了!说……说要我们交出杀害他护卫统领的凶手!点名……点名要您出去给个交代!”
来了!对方的后续手段来了!这么快!根本不给我们勘查现场的时间!
包拯握着那枚辽国玉佩,黑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冰。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一眼破碎的窗口,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复杂难明。
“星星,”他沉声道,语气带着一种决绝,“你立刻从后窗离开,去找王朝马汉,让他们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我的信号,绝不要露面!”
“堂叔!”我急了,“我不能丢下您……”
“听话!”包拯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我喝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但你刚才在楼下与凶手的人交手,很可能也被盯上了!你现在留在这里,只会更危险!快走!”
公孙策也急忙推了我一把:“星星,快!从那边伙计用的楼梯下去,后院有个堆放杂物的侧门,应该还没被堵住!”
我知道此刻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我一介白身,留在这里非但帮不上忙,还可能成为包拯的拖累。我一咬牙,看了一眼包拯和公孙策,转身就朝着雅间另一侧那个狭窄的、通往楼下厨房的楼梯跑去。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楼梯又窄又陡,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下去。厨房里空无一人,显然伙计们早就跑光了。我按照公孙策的指示,找到那个堆满柴火的杂物间,奋力推开一扇看似不起眼的破旧木门,外面是一条污水横流、堆满垃圾的后巷。
冷风夹杂着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冲进巷子的阴影里,突然——
一只冰冷如同铁钳般的大手,从背后猛地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只手臂如同毒蛇般勒住了我的脖子,巨大的力量瞬间剥夺了我的呼吸和呼救的能力!
我拼命挣扎,双脚乱蹬,但那只手臂的力量大得惊人,我就像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毫无反抗之力。
一个低沉而充满杀意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的口音,在我耳边阴冷地响起:
“包星星……我们等你很久了。”
我的意识因为缺氧而开始模糊,最后的念头是无比的惊骇:他们知道我的名字!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也包括我?!为什么会是我?!
带着最后一丝惊诧, 眼前一黑,我彻底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