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祉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强硬，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别人有不想继续聊下去的意愿，他马上就能察觉到并迅速结束话题，可是为什么在面对王橹杰的时候自己会这么不识趣？是担心，是超出自己认知的担心。穆祉丞完全是不自知的随心而动，不过，他好像还没发现。

穆祉丞我最后再说一遍。

穆祉丞把摄像头对着你的脸。我们面对面，把问题解决了。现在，立刻。

穆祉丞的声音冷硬，带着一种近乎强硬的命令，“那语气里的压迫感，隔着屏幕都让人知道躲不过去了。王橹杰吸了吸鼻子，极其缓慢地，移开了挡住摄像头的手。

画面亮起。

穆祉丞看到了他——王橹杰这边只开了盏昏暗的小台灯，他把自己大半张脸都埋在了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有些红肿、满是沮丧和逃避的眼睛，头发凌乱，嘴唇因为被紧紧咬过而显得异常苍白。整个人就缩在那里。

穆祉丞看着屏幕里那双明显哭过、却还在强忍着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质问和怒火，在看清这张脸的瞬间，心凉了半截，怎么感觉有点揪心？

穆祉丞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他叫他的全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不是“你怎么了”，而是“发生什么事了”。他笃定，一定有事。

王橹杰的嘴唇动了几下，想扯个谎，比如“只是太累了”，但在穆祉丞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下，所有谎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鼻尖又一酸，积压了一整天的委屈、自责和恐惧再度失控。

“……考核，”王橹杰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无伦次，“……好多人看……我……我又搞砸了……假声……动作也……哥哥，我一有人就……永远都做不好……”他说不下去了，又把脸埋了回去，肩膀微微颤抖。

穆祉丞考核搞砸了，天会塌下来吗？

王橹杰不会的。

穆祉丞你之前付出的努力，会因为一次搞砸就消失吗？

王橹杰也不会……

穆祉丞别人怎么看，重要吗？

王橹杰……不重要。

穆祉丞那什么才重要？

王橹杰……专注当下，争取……在下次之前克服恐惧

穆祉丞嗯，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他没有说太多空洞的安慰，而是用一连串的问题，引导着王橹杰自己走出那个自我否定的怪圈。

穆祉丞王橹杰，看着我

王橹杰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眼眶，抬起了头。屏幕里，穆祉丞的眼神很坚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穆祉丞失败不丢人，谁都会失败。把自己藏起来，才最没用。

穆祉丞我在这里，不是来看你有多成功的。

穆祉丞我是想告诉你，就算你搞砸了一百次，在我这里，你一直是你。

穆祉丞所以，别怕。

别怕失败，别怕目光，也别怕……让我看到你的脆弱。

王橹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这一次，不再是苦涩，而是带着一种被理解和接纳的释然。他点了点头，穆祉丞的话外音他听懂了。

王橹杰……嗯。

穆祉丞去洗把脸。

穆祉丞早点休息。

穆祉丞新的一年，要更快乐一些。

王橹杰收到了，谢谢哥哥

王橹杰他知道前路依旧会很难，那个面对人群就会紧张的自己，还需要时间去克服。但至少从此刻开始，他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