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esop·Carl的遗物并不多，Joseph·Desaulnies也是其中一个

　　近来入秋，秋雨绵绵，今日也不例外。Joseph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也是幸运的赶上了最后一班的地铁，只不过今日店里的工作不同之前的多，繁杂，再加上今年一直没怎么能好好休息，更是让Joseph疲惫。

　　更别提这秋雨下的急促，杂乱无章，雨丝到处的倾斜，从四面八方袭来，天蓝的外衣沾上不少雨滴，晕染出深浅不一的蓝，可以说撑伞和不撑没什么区别，耳鬓的金发也沾着雨水，显得有些狼狈。

　　一坐在座位上Joseph就像虾被抽掉了虾线一般，无力。整个车间里漫着潮湿的水汽，虽气温不低，但这是地铁，一吹，却能让人瑟瑟发抖，Joseph将小黄伞放在脚边，双手抱胸，靠着靠椅闭眼休息。

　　地铁总是开的很快的，但又不算快，“叮铃铃～叮铃铃～”很常见的电话铃声在车间里回响，Joseph衣服口袋似在振动，“喂，这里是Desaulnies…”睁开疲惫的双眼，看了眼来电人——备注的是XX医科大学

　　有点熟悉，熟悉的让Joseph想起了一个人，或者是说从来没有忘记的一个人。

　　“您好，Desaulnies先生我们这里是XX医科大学……”Joseph拿出脖子处带的怀表，是有些老旧的玫瑰状怀表，轻按打开，手指摩挲着发黄的相片。

　　Joseph记得那天也是这么一个灰蒙蒙的雨天，雨下的也很大。因为去的早，又是雨天，来的人其实并不多，刚进校门，Joseph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戴着口罩的灰发少年，站在垃圾桶旁边，身后还放着一个比少年还大的蛇皮袋，仔细看能看到袋子里装着许多空瓶子。

　　“Joseph！”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Jack轻拍了一下Joseph肩膀。在离开时Josep感觉有人往这边看。

　　Joseph还不知道为什么那时会对他更加留意，每一次上学都会早早去学校，每每都能遇到灰发少年，一样的地方，一样的蛇皮袋。

　　每次遇到，Joseph都偷偷的看一眼灰发少年，在Joseph转身后，也会有不知道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第一次知道名字，还是因为学校要给各年级单科第一拍照。后来，照片被放在了公告栏处。

　　终于知道了灰发少年的名字——Aesop·Carl，好听的名字，好优秀的人，化学单科满分的人。

　　Aesop的就在第一排第一个，不戴口罩的Aesop，Joseph上下学，上下课，路过都要停留，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少年的全脸，灰色的眼睛好似漩涡，次次勾着Joseph的眼进入。

　　好几次Joseph握着的笔，像是不受手的控制，总会出奇的在纸上落下少年的名字，画笔会在速写本上勾画出少年的模样，相机偷拍下少年一个人的身影或是与朋友交谈时的笑颜。

　　那日还是一个雨天，清晨，漫着雾，一样的地方，熟悉的身影，Joseph率先开口，得知原来Aesop是在帮保安叔叔的妈妈收集空瓶子。

　　自那日的几句交谈后，清晨，一样的地方，一样的蛇皮袋，不再是一个少年的身影。

　　Joseph一有空便会去Aesop的教室找他，或是问题，或是让Aesop看画，看照片……渐渐的两人开始一起进学校，一起去食堂，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一起度过了高中三年的时光。

　　后来，考入同一所大学，不同的专业，但是双方父母都同意两人在外一起住，为两人买了一个小房子，Aesop带了自己的小猫，Joseph带了自己的相机。

　　但是好事是不会长久的，幸福总是会被打破，这是命运最爱开的玩笑。大一下学年的时候，Aesop收到一条消息，火速的坐上飞机赶回家里，请了一学年的假——随后便办理了休学手续，Joseph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在一个周末偷偷的回到家，去了Aesop家，却被邻居告知，早已搬走，也不知道搬去了何处。

　　两人各在一方，Joseph完成学业后，拒绝了亲戚们的提议进入企业，而是成为了一名摄影师。Aesop也已经学会Jay先生所教授的知识，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入殓师。

　　重逢那时是两人分开的第八年，现在的八年前，Aesop提着一个木制的箱子，路过时不小心进入了Joseph的视线里。Joseph看着熟悉的身影，收好相机立马跟着上去。那天他可是带着厚重的相机，在别人家门口等了近六个小时，晚上八点，Aesop才提着箱子出来。

　　Aesop拖着沉重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感冒的原因，走的步伐有些虚浮，Joseph就这么慢慢的跟在后面。直到听到箱子落地的声音，Joseph跑上前，接住了快要倒地的Aesop。

　　送到医院才知道是Aesop过度的劳累，导致晕倒。两人面面相觑，只说了一些客套关心的话，对于分开那年的事，没人问也没人提，就这么互有默契的无人开口。

　　等Aesop出院后，两人又一起住进了之前的小房子里，房子里的东西没有什么变动，还保持了Aesop离开时的模样。只是两人都很忙，Aesop也不常笑，一直戴着口罩，小猫也寄养在朋友家里，在家里种了黄玫瑰。

　　一切的事情又回到了大学时期，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Aesop又进了医院，Joseph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家里准备晚餐，是Aesop的同事打电话才知道——Aesop在工作时突然的晕倒了。

　　Joseph来不及解下围裙，过多的收拾自己，拿着手机就准备出门。门却开了，Aesop拎着药，提着箱子回来了，Joseph接过Aesop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Aesop怎么回来了”被蓝色晕染的眼眸里满是担心。

　　“没什么事，Joseph”Aesop垂眸，摇了摇头，“我有点饿了”

　　听到了饿了，Joseph也来不及想别的，“晚餐已经好了，快来”伸出手牵着Aesop，来到餐桌旁。

　　Joseph能感受到Aesop的手是冷的，抖的，反手紧紧握住Aesop的手。

　　Aesop难得的请了四天天假和Joseph一起去了海边。虽不是什么节假日，但沙滩上的人还是意想不到的多，两人站在观景台，望着不着边际的大海，海风吹起两人的发丝，Aesop转过头看着Joseph，灰色眼眸似含着泪，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金发与灰发纠缠在一起。“咔嚓”被拍后，Joseph事后要到了这张照片。在离开这里时的当天，Joseph带着Aesop一起去定制了一个黄玫瑰的怀表，放进了被路人拍的那张照片，美其名曰，戴着怀表，就能随时随地的看到Aesop。

　　其实每一次的反常都是非常的明显，只是两个不善言辞的人，一个只留意现存的美好，一个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导致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总是让人措不及防。

　　Aesop又一次的进了医院，而这次与之前不同，Aesop在医院昏睡了三天才醒了。Joseph放下了摄影的工作，在医院照顾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Joseph既生气又担心，他生气Aesop病的事情不和自己说，又担心Aesop醒不过来，就像医生说的那样。

　　Aesop一醒来，看见的便是头发凌乱，眼下黑眼圈重的Joseph。Joseph一见Aesop醒来，第一时间按了床铃。医生进来后，又带着Aesop再次去检查。

　　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的——恶性肿瘤，随时有病变和转移的可能性。

　　Aesop也没有因为这个要与对方恶语相向，为对方好，让对方离开。而是听Joseph同意医生的建议进行手术。

　　手术前那天，两人紧紧相拥。Aesop进入手术室多久，Joseph便在外等了多久，手里拿着怀表，摩挲着相片，静静的等待，等待一个结果。

　　不过幸运的是手术很成功，但还是要住院。住院那几天Aesop主动提起了大学第一学年离开的原因——因为母亲的离世，Aesop和Jay先生一起生活，并学习入殓的工作

　　而在住院的每一天，Joseph都会带着Aesop去医院的花园，天台，或是给Aesop看自己拍的相片及画本。

　　“Aesop你还有我”每次在Aesop睡前必说的一句话。

　　然而幸运女神并不眷顾，在一个平静的下午，Joseph在病房听着Aesop说入殓工作，突然Aesop开始吐血，Joseph呆住了一秒后立马按铃。

　　Aesop被带走了，和煦的阳光照入房间，洒在Joseph身上，但并未感到过多的温暖，只有未知的冷。

　　那晚，手术室的灯落下，Aesop被送入重症医学病房，Joseph一直在病房门口守着，明明还在说话的……

　　终于Aesop转入了普通病房，手臂上已是满满的针孔，灰发已经被剃掉了，开始进行化疗。这时Joseph也明白了，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恶性肿瘤。

　　那天是两人在一起以来难得的一个大晴天，Aesop拉着Joseph去了工作的地方，扯着笑对Joseph说“Joseph，如果可以我还是真的很想给自己入一次殓”，后面又去了人体器官遗体捐献纪念园。

　　是的，Joseph承认在运气这一方面，上天是从来都不眷顾他和Aesop的。就在入冬的那天，Aesop的化疗后，迟迟不见好转，只是又开始吐血，呼吸困难，经过多方会诊，Aesop转院了。

　　新住的医院里的护士都很温柔，也很安静，也不需要进行化疗。Joseph陪着Aesop一起翻阅高中时的各种照片，有一起表演舞台剧的，一起学习的，一起去吃饭的，也不乏Joseph恶趣味拍的“丑照”

　　Aesop闭上眼的那一天，Joseph还在讲着恶龙与公主的故事，等反应过来时，两人都很安静，安静到认为Aesop只是睡着了，一会就会醒来，直到护士过来……

　　Joseph才反应过来，Aesop已经离开了，他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可是身体已经回答了，脸上有些湿漉漉的，眼泪在眼眶里装不下，双手紧紧的握着Aesop的手，Aesop手的温度还没有消失，静静的看着，直到护士小姐出声提醒……

　　“Carl先生的遗体已经不能再使用了，骨灰统一撒进了江河”

　　Joseph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复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雨还在下着，越下越大。

　　还是那个小房子什么都没有变，或者Joseph什么也不敢动，他怕一动，Aesop的痕迹就会消失，就像他告诉亲友已经忘记Aesop并重新开始生活一样，怕自己说的多了就真的好像忘记了。

　　睡前，Joseph又是先给花浇水，喂猫，再躺在床上翻着相册，画本……

　　从抽屉里拿出和自己戴的一模一样的黄玫瑰怀表，怀表还是有些新的，像还未用过，Joseph照常抽出相片，相片也是新的，与自己放的相片不同的是，相片上写的一行字

　　“Je t’aime”

　　Je t’aime aussi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