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栀愉拿着那把黑色的伞,在雨幕中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雨水顺着伞沿滑落,在她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却再也打不湿她的衣服。
她没有去继母那里,也没有回那个狭窄逼仄的出租屋,而是走到了江边。江风裹挟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咸腥,却让她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了一些。
她坐在江边的长椅上,将伞放在身边,看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灯光在水面上晕开一圈圈涟漪。口袋里的现金被她攥得温热,余温辞清润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暂时的帮助”“等你以后顺利了,再还我就好”。
这样的话,她不是没有听过。以前也有亲戚朋友说过类似的话,可最后往往都变成了变本加厉的索取和指点。久而久之,她便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善意。
可余温辞不一样。他的眼神太过真诚,语气太过温和,没有丝毫的轻视和怜悯,就像对待一个平等的朋友一样。
叶栀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因为长期打工,布满了薄茧,指关节还有些红肿。她想起刚才余温辞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嫌弃,只有平静的关切。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那几张现金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里。她决定,等发了工资,就把钱还给他,还有这把伞。
接下来的几天,叶栀愉依旧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白天在便利店打工,晚上去餐厅做服务员,凌晨还要去报社分发报纸,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虽然辛苦,但她却比以前多了一丝动力。
她开始留意对面的律师事务所。那是一栋装修精致的写字楼,和周围的老旧居民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每天早上,她都会在便利店的窗口,看到余温辞穿着西装,步履从容地走进写字楼,身边偶尔跟着助理,神情专注地讨论着什么。
他就像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光鲜亮丽,前途无量。而自己,却深陷泥沼,两者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叶栀愉有些自卑,原本打算尽快还钱的想法,也渐渐搁置了。她觉得,自己和余温辞就像两条平行线,那次雨幕中的相遇,不过是一个偶然的意外。
直到一周后,她在餐厅兼职时,再次遇到了麻烦。
那天晚上,餐厅里来了一群社会青年,喝了很多酒,言行举止十分粗鲁。其中一个黄头发的男人,故意找茬,说菜里有虫子,要求免单,还对服务员动手动脚。
其他服务员都吓得不敢说话,店长也只是一味地道歉求饶。叶栀愉正好端着菜路过,那个黄头发的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轻佻:“小妹妹,长得还挺漂亮,陪哥哥喝一杯,这事就算了怎么样?”
叶栀愉用力想挣脱,却被男人抓得更紧了,手腕传来一阵刺痛。她又急又怕,眼眶瞬间红了,却倔强地不肯示弱:“请你放手!”
“哟,还挺烈的,我喜欢。” 男人咧嘴一笑,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放手。”
余温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餐厅门口,他依旧穿着那件黑色的风衣,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和平时的温和判若两人。
黄头发的男人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余温辞,语气嚣张:“你是谁?多管闲事!”
余温辞没有理会他,目光落在叶栀愉被抓住的手腕上,眼神更冷了:“我再说一遍,放手。”
他的气场很强,虽然没有刻意张扬,却让那几个社会青年莫名地感到了压力。黄头发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不甘心地松开了手,嘴里嘟囔着:“晦气。”
余温辞走到叶栀愉身边,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清晰的红痕上,眉头微微蹙起:“有没有事?”
叶栀愉摇摇头,手腕上传来的痛感让她眼眶发红,却强忍着没有掉眼泪:“我没事,谢谢你。”
“不用谢。” 余温辞看向那几个还在嚣张的社会青年,拿出手机,语气平静,“如果你们不想在这里闹事,最好现在就离开。否则,我不介意报警。”
那几个社会青年对视一眼,看着余温辞的样子,不像是好惹的人,最终骂骂咧咧地走了。
餐厅里恢复了平静,店长连忙过来道谢,余温辞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在叶栀愉身上:“你在这里兼职?”
“嗯。” 叶栀愉点点头,有些局促地低下头,“我……我还没来得及把伞和钱还给你。”
“不急。” 余温辞笑了笑,眼神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你先忙,等你方便的时候再说。”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硬扛,可以找我帮忙,或者直接报警。”
叶栀愉抬起头,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她用力点点头:“好,谢谢你,余先生。”
“不用叫我余先生,叫我余温辞就好。” 他笑了笑,“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看着余温辞离开的背影,叶栀愉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痕,心里却不再是刚才的害怕和委屈,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她知道,这份陌生的善意,正在一点点照亮她灰暗的生活。而那个叫余温辞的男人,也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她封闭已久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