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篇楔子 桂香藏劫,帝阙风来
(OS)长安秋深,御花园的桂花铺了满地金粟,风一吹,香气漫过朱红宫墙,裹着帝阙深处的暗流涌动。
大礼朝的秋猎刚罢,祈安帝苏昭立于紫宸殿阶前,十二章纹朝服衬得她眉眼冷冽。阶下立着两女,长公主苏落晚着石青便服,额间银纹白玉抹额映着日光,指尖藏着练剑留下的薄茧,垂眸敛目,端得是“国朝典范”的端庄;二公主苏照雪一身绯红织金宫装,赤金点翠步摇随动作轻晃,正踮脚扯着沈知意的青衫,将一枝桂花往他发间插,笑得骄纵:“沈大哥,替我给贺将军带话,等他从苍州回来,我要在这树下喝合卺酒!”
沈知意无奈轻笑,墨玉竹节簪映着他温润的眉眼,指尖覆着握笔的薄茧,轻轻拨开她的手:“二公主,贺将军奉命戍边,临行前叮嘱你莫要闯祸。” 他余光瞥见阶上祈安帝的目光,语气添了几分郑重,“陛下正考量储位,长公主连日处理政务,你该安分些。”
苏落晚抬眸,凤眸含星,却无半分暖意。她刚从兵部回来,边境急报堆了半案,北境蛮族蠢蠢欲动,南境又有小国崛起,而殿外廊下,那个穿洗得发白青衫的少年正默默扫地——那是敌国送来的质子谢三一,眉眼间藏着不为人知的倔强,唯有看向苏照雪时,眼底才会泛起微光。
“姐姐就是太闷了!” 苏照雪撇撇嘴,转身跑到廊下,将一块桂花糕塞给谢三一,压低声音:“快吃,别让内务府的人看见,又说你占我便宜。” 少年手足无措地接过,指尖的薄茧蹭到她的蔻丹,慌忙低头,却见她已跑远,发间步摇的珠翠晃成一串流光。他握紧那块还带着温度的桂花糕,胸口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悄悄摸了摸怀中藏着的、半块磨得光滑的银片——那是前日她不小心掉落,他偷偷捡起来的。
阶上,祈安帝的目光扫过沈知意:“沈相,苍州防线需加固,贺少卿那边,你再拟一道谕旨,让他务必守住边境,这是他的功绩,也是他与照雪婚约的底气。” 沈知意躬身应诺,墨眸掠过苏落晚,见她唇角微不可察地抿了抿,便知她又在牵挂那束藏在袖间、绣着桂花的婚约。
贺少卿此时正在苍州军营,银甲染着霜尘,掌心握着苏照雪送他的银质枪形簪,望着边境的狼烟,低声呢喃:“照雪,等我平定蛮族,便回京娶你。” 他不知,南境那股崛起的势力中,正有一个隐忍多年的身影,带着对御花园桂花的执念,磨利了刀。
苏落晚深夜独自练剑,剑光划破月色,招式间既有皇家武学的规整,又藏着对自由的渴望。沈知意提着食盒走来,温茶冒着热气:“公主,夜深露重,陛下让你保重身体,储位之事,不必急于求成。” 她收剑入鞘,剑身上映着她眼底的疲惫:“我不是急储位,是怕……怕这太平日子,护不住照雪。”
风卷着桂花落在她肩头,也落在廊下那个少年的青衫上。谢三一望着月色下练剑的长公主,又想起白日里递给他桂花糕的绯红身影,攥紧了怀中的银片,指甲嵌进掌心——他要变强,强到能护着那束照亮他质子生涯的光,强到能站在她身边,不再是任人欺凌的谢三一。
而此时的苏照雪,正趴在窗台上,数着天上的星子,指尖捻着一枚桂花,心里念着贺少卿的归期,全然不知,御花园的桂香里,早已藏了劫数:边境的狼烟、质子的野心、帝王的权衡、婚约的牵绊,正织成一张密网,朝着帝阙缓缓收紧。
桂花又落了一层,盖住了石缝里的尘埃,也盖住了即将到来的血光。这日的桂香有多甜,日后的别离就有多痛;这日的帝阙有多安稳,日后的崩塌就有多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