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拨起着我两鬓的头发，轻轻拍在脸上。我抬手将其别在耳后，好让我看他的视线不被遮挡。
“顾总，你真的打算联姻吗？”我率先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顾衍读懂了我言语里的疏离与决绝。
从大三跟着他到现在快26岁，5年里，除了实习第一天我尊敬的喊了他句顾总好以外，就再也没以这样的称呼喊他。我实习的第一天，是他正式接手家里产业的第二个月。公司上下都盯着这个年轻的小顾总。股东们不肯相信顾衡居然这么早就将公司大小事务交由他打理，公司员工也都觉得这么年轻肯定不靠谱。虽嘴上叫起顾总来一个比一个亲，可顾衍毕竟是商业大家的环境中长大的，早就一眼看穿了。就在他觉得自己是孤军奋战的第二个月里，他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眼底的清澈和重情义，于是我便成了公司唯一一个离顾衍生活最近的助理，也成了公司里唯一一个有点小特权——不用喊他顾总而是老大的人了。不过这些，都是后来顾衍告诉我的了。五年时间里，我们互相见证了太多对方的golden moment了。多年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早已不是普通的上下属关系，而是只需一个眼神便懂你的默契伙伴。
顾衍欲言又止，最后只挤出一个“嗯”。我收回自己的视线，望着眼前的江景，只觉一阵凉意。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看不懂他。
“那就提前恭喜顾总了。”我笑着对他说，语气里却充满快藏不住的哭腔。顾衍没有应我，只是直直的盯着江面。察觉自己的情绪快失控，便开口问道：“顾总，你回公司还是回家？需要我叫陈叔来接你吗？”
顾衍又怎会看不出我情绪决堤前的信号，又怎么听不出我的话外之音？我看着他再度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可最终只是低垂着眼眸对我说了句。
“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小声的应了他后便转身走向公司。晚风轻打在脸上，混着泪水。我知道他在看我，但我没有回头。坐在驾驶位后，我再也没忍住，大声哭了起来。
大哭一场后，为了自身安全，叫了代驾。不过我没打算回家，而是去了郊区闺蜜家。车子渐趋平缓，许是大哭后太累，昏昏沉沉，我也不顾别的，拿出薄毯，躺在后座上睡着了。迷糊间睁眼，看着车里的内饰，下意识的喊了句老大，回应我的不再是那让我心动的声音，只有代驾姐姐热情的声音。“咋啦姑娘，冷啊？”
“没，姐。”大姐操着自家口音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天，我也心不在焉的回答。
是啊，这几年跟着顾衍我真的变了很多，变得和他越来越像。品味，审美，行事风格……连合作方都常打趣我俩。不得不说，他是我这一生中很重要的人。不过，我们之间有那些美好回忆就够了。我想，我会永远记得他教我写方案，带我应酬，在晚宴结束后递给我一双舒适的拖鞋，在我被甲方刁难的时候替我撑腰，有时候，人和人之间有那么几个瞬间就足够了。
“姑娘，到了。”
“麻烦你了姐姐。”目送大姐离开，抬腿迈入那个让我安心的地方。
“知予。”叫完她的名字我的泪便不自觉的流下。
“怎么了，宝宝？”林知予轻抚着我的背。那一晚，我们彻夜畅谈。天微亮时，在和顾衍的聊天框里请了假便倒头就睡。最后是被微信消息铃吵醒的，不耐烦的打开，是公司的八卦群。我正准备关掉董事办的何舒发的消息吸引了我。
“我们顾总还是太爱了！啥时候公开不好，非得在白家资金链断裂的时候公开。别管了，他超爱！”
这条消息倒让我有些震惊。“宝贝啊，你的电脑借我用下呗!”
“干嘛，你不会又要工作吧。不是我说你……”
“好了好了不说了啊。爱你宝贝！”
打开电脑，看着眼前的资料笑了笑。
在林知予家休息了一天，驱车回了家。林知予自然是舍不得的，但她明天有课，而我也不可能穿着她的休闲装去上班，所以还是决定回公寓。
和往常一样，化了淡妆，拎着新款的Celine，一身干练的职业装，伴着高跟鞋清脆的响进了总裁办。
“季柠姐，帮我把这份文件送给顾总呗！”还没到工位，凌瑾就一脸苦瓜样的求我。
“怎么了？”
“柠柠姐，还好你昨天不在，顾总昨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脾气暴得很。”
“行，我去送吧。”
“谢谢柠柠姐，你最好了！”
把包放在工位，站在顾衍门口，尊敬的敲了敲门，可他却连头也没抬。“方案要是和昨天一样烂的话，就直接放进碎纸机里。”
“顾总，脾气怎么这么大？喝杯咖啡?”
他接过我的咖啡，喝了一口才开口：“不辞职了？”
“哎，老大，我这可还没交辞职信啊!”
“好，就当是我犯糊涂了。”
“对了，凌瑾要我给你的文件。”
“行，放着吧，一会儿看。对了，最近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的。下午见客户我陪你。”
顾衍眼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应了下来。
三个月后，衡远集团成功收购白氏。庆功宴上，大家不由感慨。
“顾总这波操作牛啊，瞒着公司所有人干了件这么大的事。”大家的目光突然聚向我，有人开口问：“季特助是顾总的秘书，总该听到点风声吧。”我连连摇头，“我也很震惊……”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聊什么呢？”
“没什么，在夸顾总您呢！”
人群散开，我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端起两杯红酒。
“干一个？”
“那就祝老大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
“那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
干脆的碰杯声，是结束，亦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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