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迟屿。朋友们都说，我这个人，就像我的姓一样，总是慢半拍。反应慢，说话慢，连爱上一个人，都慢得离谱。
柳苏是我们系的系花，人如其名，像春天里最招摇的那棵柳树，漂亮，扎眼，身边永远围着很多人。而我，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普通男生。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上我的。也许是因为那次在图书馆，我帮她够到了书架顶层的专业书？或者是因为我总是一个人安静画画的样子，让她觉得新鲜？
她开始主动找我。给我带早餐，在我画图的时候安静地坐在旁边，用手机偷拍我。她的喜欢，热烈得像夏天的太阳，明晃晃的，不容拒绝。
我像个傻子一样，被她拉着，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她的世界。那是我人生中最绚烂也最慌乱的一段日子。她带我去吃路边摊，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在下雨的夜晚裹着同一件外套跑回宿舍。她笑得很大声，会把冰手塞进我的脖子里，会在我沉默的时候，捧着我的脸问：“迟屿，你喜不喜欢我呀？”
我喜欢。我当然喜欢。喜欢到心脏都发疼。可我嘴笨，说不出她爱听的话。我只会把剥好的栗子递给她，在她生理期的时候给她泡红糖水，把她随口说喜欢的那条手链攒钱买下来，偷偷放进她包里。
我以为，行动总能大过语言。
但她要的，好像不只是这些。她需要一遍又一遍的确认，需要甜言蜜语，需要我像她那些朋友的男朋友一样，把爱意时刻挂在嘴边。而我，给不了。
我们开始吵架。为了一些我现在都想不起来的鸡毛蒜皮。她说我冷漠，说我根本不在乎她。我急得额头冒汗，却解释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只能看着她哭，然后手足无措地给她递纸巾。
次数多了，她也累了。我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那种感觉，就像眼睁睁看着一朵最娇艳的花，在我手里慢慢枯萎，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浇水。
分手是她提的。在一个很平常的傍晚，学校旁边的咖啡店。她说：“迟屿，我们算了吧。我好像永远也走不进你的世界。”
我看着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我想说“别走”，想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
她笑了笑，比哭还难看。然后起身走了，没回头。
她走之后，我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课，画画，吃饭，睡觉。只是，图书馆那个位置再也没人会突然出现，我的画里开始频繁地出现柳树的影子，吃饭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点她爱吃的菜，夜里醒来，身边空得让人心慌。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的世界，早就被她填满了。现在她抽身离开，留下的是一片废墟。
我试图挽回过的。在她生日那天，我拿着她曾经说过很喜欢的一款香水，在她宿舍楼下等了一夜。那天晚上很冷，我看着她窗口的灯亮了又灭，始终没勇气打电话叫她下来。
天亮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男生送她回来。她笑着，那个男生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是我从未给过她的，那种轻松和明媚。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香水盒子被捏得变了形。我知道，我彻底出局了。我的犹豫和迟钝，最终把她推向了别人。
后来，我们都毕业了，各奔东西。听说她去了南方，那座城市四季如春，应该很适合她。
而我，留在了这个北方城市。我还是老样子，慢半拍。只是学会了在合适的场合说合适的话，变得没那么格格不入了。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有个地方，永远停在了那个她说分手的傍晚。
上周，在一个共同朋友的朋友圈照片里，看到了她。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身边站着的新郎，正是当年那个在宿舍楼下揉她头发的男生。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默默点了个赞。
柳苏，你看，没有我这个慢半拍的人拖累，你果然更幸福了。
这样，也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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