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离婚

天空灰蒙蒙的，冷空气像刀子一般，剐在人脸上生疼。

民政局门口，高寒倚着斑驳的灰色围墙，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才发现烟灰落了满襟。他抬腕看了第三次表，时针刚过九点——约定好的时间，她还没来。

高跟鞋敲击路面的声响，在空旷的街口格外清晰。高寒猛地抬头，看见许锐凝裹着驼色大衣站在几步外，头发束得干净利落，脸上没施粉黛，唯有唇色透着点苍白。

“走吧。”她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下意识把离婚协议书往身后藏了藏，又觉得不妥，重新递到他面前，“都签好了，你看看……没问题的话，进去吧。”

高寒没接，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喉结动了动：“昨晚……你没睡好？”

许锐凝一愣，指尖攥得发紧：“跟你没关系。”话出口又觉生硬，补了句，“等很久了吗？”

“还好，我也刚到。”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其实……我昨晚翻到了以前的相册。”

风卷着落叶擦过两人的脚踝，高寒的心猛地一沉，“都过去了”

许锐凝抬起头，眼眶泛红，却倔强地没掉泪：“高寒，我们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他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进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疏离，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沉默蔓延开来，只有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吹着，卷着那些没说出口的挽留，散在民政局冰冷的门岗前。

办事大厅的空调风有些凉，吹得许锐凝拢了拢大衣领口。窗口后的工作人员抬眼打量他们，递过表格和笔：“核对一下信息，没问题就签字吧。”

许锐凝接过笔，指尖却有些发僵。她低头看着表格上“离婚申请人”的字样，旁边是高寒的名字，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户口本、银行卡副卡上，如今却要和“离异”两个字绑定。笔尖悬在纸上，迟迟落不下去。

“快点。”高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字迹比平时潦草许多。

许锐凝侧头看他，他正望着窗外，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在忍什么。终于落下笔，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用力，仿佛要刻进纸里。签完最后一笔，她把笔往桌上一放，发出轻微的声响。

工作人员收走表格，核对无误后，开始打印离婚证。打印机嗡嗡作响，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像在倒数着他们婚姻的最后几秒。

“好了，拿好。”两个墨绿色的小本子被推了出来。

高寒先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封面，许锐凝也伸了手，两人的手指再次相触，又飞快地弹开。他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本，封面的烫金字硌得指腹发疼。他没敢翻开看，只是攥在手里，指节泛白。

许锐凝也拿起自己的那本，低头看了一眼，忽然吸了吸鼻子。陈默余光瞥见她眼角的湿意，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走吧。”率先转身，脚步有些仓促，像是在逃离。

阳光把民政局的台阶晒得发烫，许锐凝踏出大门的瞬间，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手里的墨绿色本子被攥得发潮，边角硌着掌心，像块卸不掉的沉石。

两人站在台阶下，一时无话。街上车水马龙，小贩的吆喝声、车辆的鸣笛声混在一起，却衬得他们之间格外安静。

“我……”许锐凝先开了口，声音细若蚊蚋，“我打车走。”

高寒点头，喉结动了动，想说“我送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变成一句干巴巴的：“注意安全。”

许锐凝“嗯”了一声，转身要走，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攥着本子的手指又紧了紧，快步走向路边。

高寒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抬手拦车时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出租车停下、她弯腰坐进去的瞬间，车窗玻璃缓缓升起，隔绝了他最后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