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5日，凌晨一点零九分。
酒店总统套房的地毯上铺满了我从首饰盒里翻出来的零碎——几枚刻着古老符文的玉佩、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匕首、还有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子，里面垫着暗红色的绒布，躺着块鸽子蛋大小的红石头，正是夜漓说的血魂石。
我捏着血魂石，指尖能感觉到它传来的微弱温热，像有生命似的在掌心轻轻搏动。这破石头藏在首饰盒最底层，我都快忘了它的存在，没想到居然是羽夜要找的东西。
“真是麻烦。”我把血魂石扔回盒子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跟羽夜合作吧，怕被他坑；不合作吧，这石头在我手里，他迟早会找上门。更别提我哥我姐那边，指不定已经把我当成了羽夜的同伙。
思来想去，我突然想起个被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人——李玉离。
魔界东边的小公主，羽夜的表妹。三百年前我在魔界游荡时见过她几次，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手里总攥着块桂花糕，说话软乎乎的，跟魔界那群凶神恶煞的家伙格格不入。印象最深的是她母后，虽不是亲生的，却把她宠上了天，尤其是做的桂花糕，甜而不腻，带着股清冽的桂花香，是我为数不多能记住的味道。
李玉离性子单纯，又跟羽夜沾亲带故，说不定能从她嘴里套点羽夜的底细。更重要的是，她母后做的桂花糕，想想就让人嘴馋。
“就这么定了。”我拍了拍手，把血魂石塞进背包，又抓了两包薯片，起身走到窗边。夜游神的血脉让我能在人界与魔界之间自由穿梭，只要找到足够浓郁的阴气作为媒介就行。
我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珠，在空中画了个简单的传送符文。血珠碰到符文的瞬间，发出刺眼的红光，一道黑色的裂缝在空气中缓缓展开，里面传来熟悉的、带着硫磺味的魔气。
我毫不犹豫地迈步走了进去。
穿过裂缝的瞬间，温度骤降，耳边传来阵阵呼啸的风声，夹杂着远处魔物的嘶吼。魔界的天空永远是暗紫色的，像被墨汁染过，远处的山峦崎岖险峻，光秃秃的岩石上冒着缕缕黑烟。
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东边的公主府走去。路上遇到几个巡逻的魔兵，看到我身上的气息，都吓得缩了缩脖子，恭恭敬敬地让开了路——毕竟“幽影”这个代号在魔界，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一座精致的宫殿出现在眼前。跟魔界其他地方的阴森不同，这座宫殿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墙角还种着些不知名的紫色小花，门口挂着块鎏金匾额，上面写着“离月府”三个大字，倒是有几分人间府邸的雅致。
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清脆的笑声，像风铃似的。
“阿离，慢点吃，别噎着。”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带着宠溺。
“母后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了！我要多吃几块，下次见到表哥，分他一块。”是李玉离的声音，比三百年前成熟了些，却依旧带着孩子气。
我挑了挑眉，抬手敲了敲宫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浅绿色宫装的侍女探出头来，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参见幽影大人！”
“起来吧，我找你们家公主。”我语气平淡，目光越过她，看向院子里。
院子里的石桌上摆着个白瓷盘，上面放着几块桂花糕，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姑娘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块桂花糕，嘴角还沾着点糕粉。她旁边坐着位穿着华丽宫装的妇人，眉眼温婉，正用手帕给她擦嘴角——想必就是李玉离和她母后。
李玉离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向我，圆圆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回忆什么。过了几秒，她眼睛一亮，放下桂花糕，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你是……幽影姐姐？”
“还记得我？”我有些意外，三百年前我跟她也没说过几句话。
“当然记得！”李玉离点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当年还给过我一块人界的糖，说比魔界的好吃多了。”她拉着我的手，软乎乎的指尖带着暖意，“快进来坐！母后刚做好桂花糕，你尝尝！”
我被她拉着走进院子，她母后站起身，对着我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幽影大人驾临，蓬荜生辉。阿离总提起你，说你是个有趣的人。”
“皇后娘娘客气了。”我难得地收敛了点锋芒，毕竟是冲着人家的桂花糕来的。
石桌上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金黄的糕体上撒着些白色的糖霜，桂花香扑面而来。我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熟悉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比记忆中还要好吃。
“好吃！”我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又拿起一块。
李玉离坐在我旁边，托着下巴看我吃，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就说母后做的桂花糕最好吃吧！幽影姐姐，你这次来魔界，是来找我玩的吗？”
“算是吧。”我含糊地应着，一边吃桂花糕，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她，“顺便问问你表哥的事。”
“表哥？你说羽夜表哥？”李玉离歪了歪头，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他最近很少来东边了，前几天来过一次，脸色不太好，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我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追问，“你知道他在找什么吗？”
李玉离摇了摇头，咬了口桂花糕：“不知道。他没说，我问他要不要吃桂花糕，他也没理我，匆匆忙忙就走了。”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他临走前说，‘血魂石在幽影手里，迟早要拿回来’，幽影姐姐，血魂石是什么呀？”
我拿着桂花糕的手顿了一下，没想到羽夜连他表妹都没瞒着。不过看李玉离这懵懂的样子，显然不知道血魂石的真正用途。
“没什么，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我含糊地敷衍过去，又问，“你表哥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比如跟什么人来往，或者去过什么地方？”
李玉离皱着小眉头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没有呀。他一直住在南方的魔宫，很少出来。不过我听母后说，最近魔界的魔气有点不稳定，好像跟三百年前的事有关。”
三百年前的事……果然跟羽夜说的一样，有人在背后搞鬼。
我正想再问点什么，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魔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公主！皇后娘娘！南方魔宫的人来了，说魔尊有请！”
李玉离愣了一下：“表哥找我？可是我还想跟幽影姐姐吃桂花糕呢。”
她母后拍了拍她的手，温柔地说：“去吧，说不定你表哥有急事。幽影大人，不如在这里多坐一会儿，等阿离回来？”
我看着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块桂花糕，点了点头：“好啊，正好我还没吃够。”
李玉离不情不愿地跟着魔兵走了，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她母后。她母后给我倒了杯散发着黑气的魔界茶水，笑着说：“幽影大人，好久不见，你的性子倒是没变，还是这么喜欢甜食。”
“皇后娘娘做的桂花糕，确实好吃。”我毫不客气地把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比人界的那些强多了。”
她母后笑了笑，眼神却带着点探究：“你这次来找阿离，恐怕不只是为了桂花糕吧？羽夜最近在查三百年前的事，还在找血魂石，你应该知道些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位皇后娘娘看着温婉，心思倒是敏锐。
“只是好奇罢了。”我放下茶杯，语气平淡，“毕竟血魂石在我手里，羽夜迟早会来找我。我总得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母后的眼神柔和了些：“幽影大人，你虽性子冷僻，却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三百年前的事另有隐情，羽夜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她顿了顿，从袖中拿出个小小的锦盒，递给我，“这是我做的桂花糕，你带回去吃。阿离那边，我会让她多留意羽夜的动静，有消息了，会让她告诉你。”
我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块桂花糕，还冒着热气。一股暖意突然涌上心头，在这冰冷的魔界，倒是难得有这样的温情。
“多谢皇后娘娘。”我收起锦盒，站起身，“既然羽夜找阿离，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她母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随时欢迎，我这里的桂花糕，永远为你留着。”
我转身走出离月府，锦盒里的桂花香一路伴随着我。走到传送裂缝前，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爬满藤蔓的宫殿，突然觉得这次来魔界，倒是来对了。
至少，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桂花糕，还知道了羽夜确实在查三百年前的事，而且似乎真的有隐情。
“接下来，该去会会羽夜了。”我握紧背包里的血魂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管他有什么苦衷，想打我手里石头的主意，总得付出点代价。
我迈步走进传送裂缝，身后魔界的风声渐渐远去，眼前重新出现了酒店套房熟悉的灯光。我把锦盒放在桌上，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驱散了所有的烦躁。
嗯，还是反派的日子舒服。有桂花糕吃，有游戏打，偶尔还能去魔界逛一圈。
至于羽夜和三百年前的事，慢慢来，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现在，先把这盒桂花糕吃完，再打几局王者。
毕竟，不作死就不会死，而吃好吃的，永远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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