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舞台的热度还没散去,节目组突然宣布要加录“宿舍日记”——24小时跟拍选手的日常生活,美其名曰“展现最真实的训练生状态”,实则是为了制造更多话题度。
消息公布那天,左奇函正在帮杨博文贴膝盖上的肌效贴。对方的伤口还没好透,练舞时总忍不住皱眉,左奇函便学着校医的样子,把蓝色的贴布剪得整整齐齐,沿着他膝盖的弧度贴上去,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摄像机要进宿舍了?”杨博文低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我们是不是不能熬夜改歌词了?”
“改肯定要改,”左奇函把剪刀往桌上一放,拍了拍他的膝盖,“就是得防着点镜头。”
他们的宿舍在走廊尽头,是间双人间——这是双人舞台拿第一后的“奖励”。房间不大,两张床紧挨着,中间只隔着一张书桌,上面堆着左奇函的歌词本和杨博文的舞蹈分解图,边缘处已经有些重叠。
摄像机搬进来那天,左奇函正盘腿坐在床上,给杨博文的舞蹈鞋缝鞋带。对方的鞋带又磨断了,杨博文说“将就着用”,左奇函却翻出针线包,一针一线地缝补,针脚歪歪扭扭,像条爬动的小蛇。
“你还会这个?”扛摄像机的大哥忍不住笑了,镜头怼得很近,连左奇函耳尖的红晕都拍得清清楚楚。
“以前裤子破了都是自己缝。”左奇函把线咬断,把鞋扔给杨博文,语气硬邦邦的,“赶紧试试,别耽误下午训练。”
杨博文接住鞋,指尖碰到鞋面上粗糙的针脚,忽然笑了。他没试鞋,反而弯腰从床底掏出个东西——是个粉色的兔子暖手宝,还是冬天时左奇函说“手冷”,他偷偷买的。
“这个该充电了。”杨博文把暖手宝往左奇函怀里一塞,“晚上写歌词别冻着。”
摄像机的红灯亮得刺眼,左奇函抱着暖手宝,感觉脸颊比暖手宝还烫。他想骂句“幼稚”,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知道了”,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跟拍的日子像场小心翼翼的捉迷藏。
左奇函发现,杨博文总能在镜头扫过来的前一秒,把剥好的橘子塞进他手里;而他自己,会在摄像机不注意时,悄悄把杨博文的水杯加满温水。这些小动作像藏在口袋里的糖,甜得只有彼此知道。
某天凌晨,左奇函被冻醒了。窗外下着雨,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凉意。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的被子滑到了地上,而身上盖着的,是杨博文的外套——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和对方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旁边的床是空的。
左奇函披上外套走出宿舍,发现练习室的灯还亮着。杨博文正对着镜子练新舞,膝盖上的肌效贴换成了新的,在灯光下泛着蓝光。他的动作很慢,每个转身都带着细微的停顿,显然是在避开伤口。
“怎么不睡?”左奇函靠在门框上,声音被雨声泡得有点哑。
杨博文吓了一跳,转身时没站稳,差点摔倒。左奇函快步走过去扶住他,手刚碰到对方的腰,就听见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是跟拍的摄像大哥,举着机器站在门口,红灯在黑暗中闪得像只眼睛。
“加练啊?”摄像大哥打了个哈欠,“杨博文你也太拼了。”
“睡不着。”杨博文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推开左奇函的手,往镜子前站了站,“奇函你怎么也醒了?”
“被你吵的。”左奇函扯了扯嘴角,把那句“我担心你”咽了回去。他走到书桌前,拿起杨博文的舞蹈图,“这里的旋转角度不对,会扯到膝盖。”
摄像大哥的镜头扫过来,正好拍到左奇函指着图纸说话的样子,和杨博文凑过去倾听的侧脸。两人的距离很近,左奇函的发梢几乎要碰到杨博文的肩膀,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在流淌。
那天的跟拍素材后来被剪成了“努力训练的少年们”特辑,播出时弹幕里全是“哥哥好拼”“加油”,没人注意到左奇函扶着杨博文时,指尖瞬间收紧的力度,也没人看到杨博文转身时,悄悄往左奇函手里塞了颗糖。
周末的团建活动是去游乐园,说是“放松心情”,实则是让选手们在镜头前“营业”。
左奇函坐在过山车的最后一排,手心全是汗。他其实有点恐高,但杨博文说“想试试”,他便硬着头皮报了名。过山车爬坡时,他听见前面传来杨博文的笑声,清朗得像风穿过竹林。
“怕吗?”杨博文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带着笑意。
“谁怕了?”左奇函梗着脖子,眼睛却闭得紧紧的。
下一秒,过山车俯冲而下,失重感瞬间攫住心脏。左奇函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旁边的人的手——是杨博文的,手心温热,指节分明,牢牢地回握住他。
风声在耳边呼啸,尖叫声淹没了所有声音。左奇函闭着眼,却能感觉到杨博文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是兴奋。他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过山车停稳时,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摄像大哥举着机器跑过来,正好拍到这一幕。杨博文的脸有点红,想抽回手,却被左奇函捏得更紧了。
“友谊的小手。”左奇函对着镜头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点痞气,“怕他掉下去。”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低头笑了,眼底的光比游乐园的彩灯还亮。
晚上的篝火晚会,所有人围在一起唱歌。赵磊拿着吉他弹起《破茧》的旋律,左奇函坐在杨博文身边,听着大家跑调的合唱,忽然觉得有点恍惚。
“想什么呢?”杨博文的肩膀碰了碰他的。
“想我们第一次组队的时候。”左奇函看着跳动的火苗,“那时候周航总跟你吵架。”
“现在他跟我请教编舞呢。”杨博文笑得得意,“还说要跟我们组下次的舞台。”
左奇函“嗤”了一声,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他抢不过我。”
篝火的光映在他脸上,把那句带着占有欲的话照得明明白白。杨博文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火星烫了一下。他没接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让两人的肩膀靠得更紧。
摄像大哥的镜头扫过他们,却只拍到两个并排的背影,和落在地上交缠的影子。
回宿舍的路上,左奇函把外套披在杨博文肩上。游乐园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得人有点发抖。
“明天要录主题曲直拍了。”杨博文忽然说,“你准备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左奇函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就是那个wave动作,总觉得怪怪的。”
“我教你。”杨博文停下脚步,站到他面前,“来,手臂放松,从肩膀到手腕,像流水一样……”
他的手覆在左奇函的胳膊上,带着体温,引导着他做动作。月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把杨博文的睫毛照得像把小扇子。左奇函的注意力全在那只手上,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胳膊硬得像根木棍。
“笨蛋。”杨博文笑了,收回手,“明天早上早点起,我再带你练。”
回到宿舍时,摄像大哥已经收工了。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片银色的光斑。左奇函坐在书桌前,翻开歌词本,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杨博文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带着水汽。他走到左奇函身后,弯腰看他的本子:“写不出来?”
“嗯。”左奇函往后靠了靠,正好抵在杨博文的肚子上,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我给你念段绕口令吧?”杨博文的声音带着笑意,“打南边来了个喇嘛,手里提着五斤鳎目……”
左奇函被他念得笑出声,心里的堵闷忽然就散了。他转过身,看着杨博文滴水的发梢,伸手帮他擦了擦:“快去吹头发,感冒了又要拖后腿。”
“知道了,管家公。”杨博文笑着躲开,却在转身时,轻轻碰了碰左奇函的脸颊。
像羽毛扫过,又像电流窜过。
左奇函愣在原地,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看着杨博文走进浴室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些藏在镜头后的小心思,像种子落在了春天的土里,悄悄发了芽。
明天的主题曲直拍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身边有个人,会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陪你熬夜,教你跳舞,把藏在口袋里的糖,一颗一颗,都喂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