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凉的星光晚自习

晚自习的铃声早已消散在夜色里，高三（2）班的灯却还亮着，像颗固执地悬在校园上空的星。

江野蹲在讲台下，正费劲地抠着地板缝里的粉笔头——那是当年他和林砚吵架时，赌气摔碎的粉笔留下的痕迹。“还没抠出来？”林砚坐在讲台上，手里转着支新粉笔，笔尖在黑板上轻轻一点，落下个清晰的白点，“当年你非说我画的板报丑，摔了粉笔就跑，还是苏念帮你收拾的烂摊子。”

苏念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指尖摩挲着桌面刻下的细小字迹，那是三人的名字缩写，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我还记得，”他抬眸看向两人，眼底漾着笑意，“那天江野跑了之后，林砚你偷偷在黑板背面画了个哭脸的小人，旁边写着‘对不起’。”

江野终于抠出那截粉笔头，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带着点窘迫的笑意：“都多少年了，还提这个。”他走到黑板前，拿起林砚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篮球，“当年是我太冲动了。”

林砚笑着摇头，拿起另一支粉笔，在篮球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画板：“其实我画的板报确实一般。”

苏念也走了过来，在两人的画中间，画了一颗圆圆的糖果，“那天我买了三盒橘子味的润喉糖，本来想劝你们和好，结果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你们回来。”

三人看着黑板上的篮球、画板和糖果，忽然都笑了起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黑板上，落在他们脸上，温柔得像是当年的晚风。

“还记得吗？”江野忽然开口，“高考结束那天，我们也是在这里，约定以后每年都要回来看看。”

“当然记得，”林砚点头，“只是没想到，这一约，就是二十年。”

苏念从口袋里掏出三粒润喉糖，分给两人：“尝尝，还是当年的味道。”

剥开糖纸，熟悉的酸甜在舌尖蔓延开来。江野将那截抠出来的粉笔头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林砚则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我们回来了”四个字，苏念在旁边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夜色渐深，三人并肩走出教室，轻轻带上了门。走廊里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像极了当年放学时，三个少年勾肩搭背的模样。

“明年再来？”江野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教室，眼里满是不舍。

“一定，”林砚笑着说，“下次我带全套的画具，把黑板画满我们的故事。”

苏念点点头，手里的润喉糖纸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我会带更多口味的糖，弥补当年的遗憾。”

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教室里的灯光依旧亮着，黑板上的篮球、画板和糖果，在月光的映照下仿佛有了生命。那些年少时的别扭与执拗，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与牵挂，都没有被岁月冲淡，反而在时光的沉淀中愈发清晰。

就像这未凉的星光，就像这守了二十年的约定，他们的情谊，始终带着少年时的纯粹与热烈，在岁月长河里，静静闪耀，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