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鼎杰抓过助理的手臂时,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连声音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别问这些有的没的!先找黄星!Q集团的黄星,昨晚也在宴会厅,现在电话打不通,李锐的号码也没人接!”他顿了顿,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补充的语气带着近乎命令的急切,“立刻调酒店所有监控——VIP电梯、顶楼走廊、宴会厅所有出口,还有地下车库的行车记录,哪怕是他的一个背影都不能放过!另外,让外勤组立刻去他的公寓和Q集团总部守着,一有消息马上报给我,一秒都不能耽误!”
助理被他眼底的红血丝和紧绷的神态吓住,不敢再多问一个字,立刻掏出手机拨通安保部的电话,语速快得几乎连贯:“调XQ大酒店昨晚十点到凌晨四点的所有监控,重点查VIP区域和顶楼,还有Q集团黄总的行踪,现在、立刻、马上!”挂了电话,他又迅速联系外勤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他跟着邱鼎杰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显然昨晚的事和黄星的失踪,已经彻底打乱了他的阵脚。
邱鼎杰松开手,踉跄着靠在大厅的罗马柱上,冰冷的大理石触感透过衬衫传来,却丝毫压不下他心头的焦躁。他闭上眼睛,试图从混乱的记忆碎片里打捞有用的信息——那个陌生Enigma的呼吸频率很急促,带着压抑的痛苦;身上的气息除了那股冰冷的“雨后星空”,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类似香槟的甜香;黑暗中,他好像听到对方低喃过一个名字,发音模糊,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望,当时他以为是错觉,可现在想来,那音节隐约像是“鼎杰”……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不可能,小星那么柔弱,连看到虫子都会躲到他身后,怎么可能是那个失控的Enigma?他一定是太担心小星,才会产生这种荒唐的联想。
半小时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助理拿着平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色凝重得像覆了一层霜:“邱总,监控查到了……昨晚十点十五分,黄总从宴会厅侧门离开,脸色特别差,走路都在晃,李助理带着三个安保半扶半抱着他进了VIP电梯,直接去了顶楼。十点半左右,您被两个Q集团的安保‘请’进了同一部电梯,也上了顶楼。”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之后……顶楼走廊和套房附近的监控全被人为屏蔽了,没有任何画面。直到凌晨四点,李助理带着黄总从顶楼电梯下来,直接走了地下车库,上了一辆黑色迈巴赫,车牌是Q集团的专属用车,定位显示车子回了西山别墅。”
“他也在顶楼?”邱鼎杰猛地睁开眼,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疼,“监控被屏蔽?为什么?”他一把夺过平板,手指在屏幕上放大黄星的画面——监控里的黄星脸色惨白如纸,衬衫领口被扯开,露出的锁骨泛着不正常的薄红,整个人像失去了支撑,全靠李锐扶着才能站稳,完全没有平时从容优雅的样子。
一种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里疯狂滋生:小星昨晚的“不舒服”,会不会和那个Enigma有关?李锐屏蔽监控,是不是在掩盖什么?那个强行标记他的人,会不会……就是小星?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冷得像冰:“立刻备车,去西山别墅。”他必须找到黄星,必须亲口问清楚——所有的疑问,所有的猜想,都需要一个答案,哪怕那个答案会把他彻底击垮。
车子疾驰在通往西山别墅的盘山公路上,窗外的梧桐树飞快倒退,像被拉碎的绿色幻影。邱鼎杰靠在副驾驶座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和黄星相处的点滴——黄星第一次做饭时,把鸡蛋炒糊了,却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下次一定做好”;黄星生病时,窝在他怀里,声音软软地说“有你在我就不怕了”;黄星看到烟花时,眼睛亮得像星星,抓着他的手说“真想永远这样”……那些温暖的画面,此刻却像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他心上。如果那个猜想是真的,那这些温暖,是不是也全都是假的?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西山别墅的铁艺大门前。别墅藏在茂密的香樟林里,米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身形挺拔,眼神锐利,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卫。看到邱鼎杰的车,两人立刻上前,伸出手臂拦住:“邱先生,黄总吩咐过,现在不方便见客,请您回去。”
“不方便见客?”邱鼎杰推开车门,快步走到保镖面前,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我是邱鼎杰,他的伴侣!他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联系不上他?让开!”他伸手想推开保镖,却被对方牢牢挡住——两个保镖的力气极大,手臂像钢铁一样坚硬,纹丝不动。
“邱先生,这是黄总的意思,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保镖面无表情,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否则我们只能采取强制措施。”
邱鼎杰看着他们冰冷的眼神,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绕到别墅侧面,试图从花园的围栏翻进去——围栏不高,以他的身手很容易就能翻过去。可他刚抓住围栏的栏杆,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喝:“邱先生,请住手!”
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男人从香樟树后走出来,手里握着一个对讲机,眼神警惕地盯着他:“您再往前一步,我们就报警了。”邱鼎杰看着他腰间隐约露出的电击器,知道自己今天很难硬闯进去。他抬头看向别墅二楼的窗户,窗帘紧闭,看不到一丝光亮,像一个拒绝所有探视的牢笼。
黄星在躲着他。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重重砸在他心上,又闷又疼。他掏出手机,再次拨打黄星的电话,这一次,电话终于接通了,却传来李锐低沉的声音:“邱先生,黄总现在身体不舒服,正在休息,有什么事您跟我说,我会转达给黄总。”
“让黄星接电话!”邱鼎杰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知道他在听,我有话要问他——昨晚顶楼发生了什么?监控为什么被屏蔽?那个Enigma,到底是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背景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随后便响起黄星沙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和颤抖,像被雨水打湿的羽毛,轻轻落在邱鼎杰心上:“鼎杰,我……我现在真的不方便见你,也不方便说太多。你……你先回去好不好?等我好一点,我一定会跟你解释的,我保证。”
听到黄星的声音,邱鼎杰心里的怒火瞬间被委屈取代。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像受伤的野兽在低声祈求:“小星,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危险?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我们不是说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吗?”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昨晚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那个伤害我的人,是不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电话那头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只有黄星压抑的呼吸声传来,像破碎的玻璃,刺得他耳膜发疼。过了很久,黄星才低声说:“鼎杰,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能说。你……你别再找我了,也别再查昨晚的事了,好吗?就当……就当那是一场意外,忘了它吧。”
“忘了它?”邱鼎杰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愤怒,“我被人强行标记,我的伴侣躲着我不肯见我,你让我忘了它?小星,你告诉我,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一直在骗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细碎的哭声,像羽毛轻轻拂过心脏最柔软的地方,随后便传来“嘟…嘟…嘟”的忙音。邱鼎杰握着手机,站在原地,阳光刺眼,却暖不了他冰冷的心。别墅的大门依旧紧闭,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把他和黄星隔在两个世界——他在外面焦急、痛苦、疑惑,而黄星在里面沉默、逃避、隐藏。
而别墅二楼的卧室里,黄星握着被挂断的手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水渍。李锐站在一旁,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低声劝道:“黄总,您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邱先生的性格您知道,他肯定会一直追查下去,直到找到真相。”
黄星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我知道……可我该怎么跟他说?告诉他,那个强行标记他、让他害怕的Enigma,就是他一直保护的‘Omega’?告诉他,我不仅骗了他的感情,还骗了他的身份?告诉他,他对我的所有心疼和保护,都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上?”他靠在窗边,看着楼下邱鼎杰落寞的背影,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他那么好,那么干净,我怎么忍心告诉他这些?我怕……我怕他知道真相后,会恨我,会再也不要我了。”
李锐沉默了。他跟着黄星十年,看着他从一个懵懂的少年,一步步成长为Q集团的掌舵人,也看着他为了隐藏Enigma的身份,承受了多少压力和痛苦。他知道黄星对邱鼎杰的感情是真的,那种小心翼翼的珍惜,那种发自内心的依赖,绝不是伪装出来的。可现在,谎言已经被戳破,逃避只能带来更多的伤害。
邱鼎杰在别墅门口站了很久,直到阳光从头顶移到西侧,才缓缓转身离开。他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回家,而是让司机开车去了市中心医院——他需要确认后颈标记的情况,也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整理所有的线索和情绪。
皮肤科诊室里,医生拿着放大镜仔细查看他后颈的标记,眉头越皱越紧:“这是典型的Enigma强制标记,齿痕很深,信息素残留浓度很高,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完全消退。”医生放下放大镜,递过一张检查单,“期间你可能会出现信息素紊乱的情况,比如突然发热、情绪失控,需要定期来复查。另外,一定要避免再次接触那个Enigma的信息素,否则可能会引发二次标记反应,对身体伤害很大。”
邱鼎杰坐在诊疗椅上,手里捏着那张写着“对不起”的便签纸,指腹反复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医生的话在他耳边回响,那个可怕的猜想再次浮现——那个Enigma的信息素,虽然冰冷,却带着一丝极淡的、类似白兰花的香气,像是黄星身上常用的那款香水的味道,只是被强大的Enigma信息素掩盖了……
他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的照片——照片是上周在海边拍的,黄星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靠在他怀里,笑得眉眼弯弯,阳光洒在他身上,像天使一样干净。邱鼎杰的手指轻轻拂过屏幕上黄星的脸,心里像被灌满了冰水,又冷又沉。如果那个猜想是真的,那他爱上的,到底是照片里这个柔弱的“Omega”,还是那个隐藏在伪装下的、强大而失控的Enigma?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阳光透过诊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却暖不了他冰冷的心。他知道,这场由谎言开始的爱情,已经走到了悬崖边——往前一步,是真相,可能是破碎;往后一步,是逃避,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可他舍不得放手。哪怕知道可能被欺骗,哪怕知道可能要面对破碎的结局,他还是想找到黄星,想听他亲自说出真相,想知道那个在黑暗中失控的人,到底是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走出医院时,夕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橘红色,像燃烧的火焰。邱鼎杰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他不会放弃,也不会停止寻找真相。他要等黄星愿意面对他的那一天,不管那个真相是什么,他都愿意接受,因为他爱黄星,爱那个真实的、哪怕带着谎言和秘密的黄星。
风暴,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无论是真相,还是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