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对于江户川柯南而言,是在极度困惑和逐渐放松的交替中度过的。
那个转学来的“小毛利兰”(为了方便区分,柯南在心里称她为“小兰二号”)表现得出奇地自然。她很快融入了少年侦探团,会和他们一起讨论案子(虽然提出的见解略显幼稚,但恰好符合她七八岁的外表),会分享零食,会在体育课上为队友加油。
她甚至也“巧合”地表现出对空手道的兴趣,偶尔会模仿几个电视里看到的动作,姿势居然有模有样,引得元太和光彦一阵惊呼。
但最让柯南动摇的,是高中生的“小兰姐姐”的回归。
毛利兰(傀儡)回到了毛利侦探事务所,她的解释是国外的深造项目因故提前结束,她便回来了。
面对毛利小五郎的惊喜和些许抱怨(抱怨她不提前说),她露出带着歉意的、标志性的温柔笑容,熟练地开始收拾有些凌乱的房间,并系上围裙准备晚餐。
柯南借口想念小五郎叔叔的……嗯,推理(其实是想近距离观察),频繁地往事务所跑(为更好追查组织和研究解药,他之前搬出了毛利侦探事务所)。
他像个最苛刻的侦探,用放大镜审视着这个“兰”的一切。
他注意到:
微表情: 当她听到父亲吹嘘破案经历却漏洞百出时,她会下意识地露出那种带着无奈又宠溺的、微微抿嘴的笑容,眼角弯起的弧度都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小动作: 在厨房切菜时,她会习惯性地将垂下的发丝拢到耳后,动作轻柔而自然。
思考问题时,食指会无意识地轻轻点着下巴。
语气和口头禅: 她说话的语气,那种特有的温柔和略带东京腔的尾音,完全复刻了真正的毛利兰。
甚至在不赞同父亲或柯南(新一)的冒险行为时,那句带着担忧的“真是的,新一/爸爸!”也毫无破绽。
对他(柯南)的态度: 她依旧会关心他的学业,叮嘱他注意安全,在他“展现”出超乎常人的推理能力时,会露出惊讶又带着点小崇拜的表情,轻轻说一句“柯南你好厉害哦”,就像以前对待“偶尔灵光一现”的工藤新一时一样。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
这些细节,是只有朝夕相处的人才能捕捉到的,是任何情报调查都无法完全复制的肌肉记忆和情感惯性。
柯南内心深处那个“这就是兰”的声音越来越响。
他甚至开始为自己之前的怀疑感到愧疚。
琴酒的话或许只是巧合,或者组织确实找到了一个和兰长相相似的小孩作为实验品(这解释了“桑格利亚”的存在),但这并不能证明兰本人遭遇了不测。
眼前的这个兰,她的温柔,她的习惯,她对自己和父亲的关心,都做不了假。
“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一天晚上,从事务所回阿笠博士家的路上,柯南对身旁飘着的灰原哀(通过追踪眼镜通讯)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兰她……真的只是提前回来了。”
灰原哀清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工藤,我理解你的心情。
但是,巧合太多就是刻意。
那个转学生‘小兰’,还有兰姐姐突然归来,时间点都太微妙了。
组织的手段层出不穷,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柯南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可是,灰原,你没能亲眼看到。
兰她……那些小动作,那些神态,根本不是能伪装出来的。
如果这真是组织的阴谋,那他们未免也太了解兰了,了解得……令人发指。”
这恰恰是西奈傀儡术的高明之处。
她抽取的游离亡魂碎片本身不具备毛利兰的记忆,但西奈通过自己作为“毛利兰”生活了十六年的亲身经历,将她所知的关于毛利兰的一切行为模式、微表情、习惯性动作,都通过心神相连的蝴蝶蛊,精确地“编程”输入给了大兰傀儡。
这就像是给一个空壳子注入了最详尽的“角色设定”,使其表演得以完美复刻。
这种以假乱真,针对的就是柯南(工藤新一)对毛利兰最深刻的感情和了解。
越是熟悉,反而越容易在精心设计的“证据”面前,选择相信自己所愿意相信的——即,他的兰平安回来了。
组织的阴影似乎暂时从柯南的日常生活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他开始慢慢接受“兰回来了”这个事实,甚至开始享受这种看似回归正常的日常,尽管心底深处,灰原哀的警告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依然存在。
而在黑暗的深处,西奈通过蝴蝶蛊感知着柯南逐渐放松的警惕,血色的眼眸中一片平静。
人类的感情,果然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一场以温柔为武器的傀儡戏,正悄无声息地进行着,而戏台上的主角,却以为自己找到了真实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