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来得悄无声息,却又在某个瞬间,露出了它尖锐的獠牙。
那是一个寻常的傍晚,毛利小五郎在翻找旧案卷时,被档案柜边缘翘起的金属片划伤了手指。
一道不深但颇长的口子,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啧,真倒霉!”小五郎龇牙咧嘴地抱怨着。
兰闻声赶来,熟练地拿出医药箱。
“爸爸,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语气带着惯常的责备和关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取消毒液为他清理伤口。
鲜红的血珠在父亲古铜色的皮肤上格外刺眼。消毒液的气味弥漫开来,但在这熟悉的气味之下,兰却嗅到了另一种味道——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铁锈味却又异常甜美的气息,源自那正缓缓渗出的血液。
她的动作顿住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原始而强烈的冲动,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最深处窜起。
那不是饥饿,不是口渴,而是一种更本质、更疯狂的渴望——想要触碰,想要品尝,想要将那抹鲜红据为己有。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视线像是被钉在了那道伤口上,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在皮肤下流动的微弱脉搏。
“兰?怎么了?快点包扎啊,很痛诶!”小五郎的声音将她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
兰猛地回过神,心底涌起巨大的恐慌和自我厌恶。
她刚刚……在对爸爸的血想入非非?这太可怕了!她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刺痛感让她勉强维持镇定,迅速而利落地完成了包扎,整个过程不敢再看父亲的伤口一眼。
“好了,这几天别碰水。”她低声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背后传来小五郎疑惑的嘀咕:“这丫头,今天怎么怪怪的……”
那次之后,兰更加刻意地压抑着自己。
她害怕看到任何伤口,害怕闻到血腥味。
但那种渴望,就像一颗被唤醒的种子,在她体内悄悄滋生。
几天后,铃木财团举办了一场小型的慈善化妆舞会,邀请了关系亲近的朋友,园子自然拉上了兰,少年侦探团和阿笠博士也在受邀之列。
柯南和小哀也一同前往。
舞会华丽而热闹,人们戴着各式面具,笑语喧哗。
兰穿着一身优雅的淡蓝色礼裙,脸上戴着半截面具,努力融入这欢乐的氛围,试图暂时忘记身体的异样。
然而,命运似乎执意要将她推向深渊。
中途,她觉得有些气闷,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透透气,便独自走向宴会厅外连接着露天阳台的僻静走廊。
就在她经过一扇虚掩的储物间门时,门缝里透出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一个戴着吸血鬼面具的男人,正将一把餐刀从另一个穿着侍者制服的男人胸口拔出。
鲜血迅速染红了侍者的白衬衫,他圆睁着双眼,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地,失去了生机。
杀人!就在眼前!
兰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惊恐让她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她的身体,先于她的意志动了。
她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鬼使神差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股让她既恐惧又迷恋的甜腥气息,此刻浓郁了数倍,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住。
凶手似乎没料到有人会突然闯入,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不妙,慌忙扔下餐刀,撞开旁边的窗户逃走了。
可兰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凶手身上。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倒地亡者胸前那片仍在扩大的暗红色血迹上。
理智在疯狂呐喊“快离开!报警!”,但她的双腿却像灌了铅,无法移动分毫。
在一种近乎梦游的状态下,她缓缓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用指尖,极其轻地,触碰了一下那温热的、粘稠的液体。
指尖传来微热的触感。
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将沾着鲜血的手指举到眼前,怔怔地看了几秒,然后,在一种完全不受控的本能驱动下,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致鲜美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伴随着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诱惑,强大到足以湮灭一切理智。
但这极致的愉悦只持续了一刹那。
下一秒,巨大的惊骇和恶心感如同冰水般将她浇透。
她……她做了什么?!她竟然舔了死者的血?!
“呕——!”强烈的反胃感让她干呕起来,眼泪瞬间涌出。
她看着自己沾染鲜血的手指,如同看着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恐惧、羞愧、自我厌恶,几乎要将她撕裂。
远处传来脚步声和人们的交谈声,有人似乎正朝这边走来。
兰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跳起来,也顾不上擦手,跌跌撞撞地冲出储物间,沿着相反的走廊拼命奔跑。
她撞开了几个疑惑的宾客,无视了身后隐约传来的“兰姐姐?”的呼喊(或许是柯南或步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她冲出了舞会大厅,跑进了冰冷的夜色中,昂贵的礼裙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脸上的面具早已不知掉落在何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独自一人奔跑在空旷的街道上,刚才那短暂触碰带来的“满足感”如同跗骨之蛆,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她体内点燃了更凶猛的火焰。
对血液的渴望,如同苏醒的凶兽,在她血管里咆哮、冲撞,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抑制。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知道身体里住进了一个怎样的怪物?
孤独、恐惧和对自身异变的绝望,将她紧紧包裹。
永恒的黑夜,似乎才刚刚开始。
而远方的守护者,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妹妹体内那古老血脉的、不受控的初次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