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丹高中的下课铃声总是带着一种解脱的喧嚣,但今天这声音传入毛利兰耳中,却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她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指尖拂过书页的边缘,带起一种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滞涩感。
昨晚那个梦的余韵,像潮湿的雾气,依旧缠绕着她。
梦里,工藤新一终于回来了。
阳光很好,将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得清晰,笑容也一如往昔般带着几分自信的张扬。
兰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积攒了无数个日夜的思念和委屈几乎要决堤。
她想要冲过去,像以前那样捶打他的肩膀,质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才出现,然后……然后或许会忍不住哭出来。
可是,她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新一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女子。
茶色的短发利落清爽,五官精致中带着一丝冷冽,穿着合身的白色研究员外套,气质沉稳而睿智。
那个女子……兰看得很清楚,她的容貌,分明就是长大了的灰原哀。
梦中的逻辑是如此荒谬又如此真实。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
新一微微侧头倾听,眼神里是兰许久未曾见过的、全然的专注和默契。
女子偶尔会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而新一则会回以更深的笑意。
他们周围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力场,将所有的嘈杂和纷扰都隔绝在外,也……将梦里的兰,彻底地隔绝在外。
她像个局外人,站在一层透明的、却无法穿透的纱幕之后,看着他们互动,看着他们之间流淌着那种历经风雨后才有的、牢不可破的联结。
她想呼喊新一的名字,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哽咽。
那种被排除在外的孤独感,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
最后,她是哭着醒来的。
枕头上一小片冰凉的湿意证明了那场心碎的真实。
晨光熹微中,那种揪心的感觉依然清晰,以至于一整天,她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兰,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哦。”
放学路上,园子凑近她,担心地问,手臂习惯性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啊,没事,”兰连忙挤出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些,“可能就是昨晚没睡好,做了个……不太愉快的梦。”
“哎呀,肯定是想那个推理狂想的!”园子一副“我懂”的表情,挥了挥手,“别管他了!我们待会儿去新开的那家甜品店怎么样?听说他们家的草莓巴菲超级棒!”
若是平时,兰一定会开心地答应。但今天,她只是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啊,园子,我今天有点没精神,想直接回家了。”
园子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终于不再坚持:“好吧好吧,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哦!要是那个工藤新一敢欺负你,告诉我,我让阿真教训他!”
兰被园子夸张的语气逗得笑了笑,心里的阴霾似乎驱散了一点点。
和园子在岔路口分开后,她独自朝着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方向走去。
黄昏的街道被染上温暖的橘色,但兰的心却像是停留在梦里那个被隔离的冰冷角落。
她低着头,无意识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思绪依旧纷乱。
就在经过一个街心公园时,一阵孩童的嬉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抬起头,恰好看到几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是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
步美、光彦和元太正围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而在一旁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茶色头发的小小身影,正安静地看着手里的绘本。
是灰原哀。
刹那间,梦境与现实猛地重叠!
那个长大后的、冷静睿智的女子身影,与眼前这个看似冷漠早熟的小女孩的面容,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微微一滞。
那种强烈的既视感,让她几乎有些眩晕。
为什么……为什么梦里会出现和小哀那么像的人?这仅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巧合吗?还是……
“兰姐姐!”步美眼尖地看到了她,开心地挥手跑过来。
其他孩子也注意到了她,纷纷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打着招呼。
“兰姐姐,你怎么啦?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元太歪着头,直言不讳。
“是不是饿了啊?我妈妈说,饿了就会没力气!”光彦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分析道。
就连长椅上的灰原哀也合上了绘本,抬起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望向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那目光清澈而冷静,让兰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梦中的场景。
她迅速压下心中的异样感,蹲下身,对孩子们露出一个温柔却难掩疲惫的笑容:“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你们在玩什么呀?”
孩子们立刻七嘴八舌地开始讲述他们刚刚“破获”的“案件”——无非是谁家的猫咪走丢了又被找到的小事。
孩子们的热情和纯真,像一道暖流,稍稍温暖了兰有些发冷的心。
步美亲昵地拉住兰的手:“兰姐姐,你要开心一点哦!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元太拍着胸脯:“没错!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们少年侦探团帮你解决!”
光彦也用力点头。
就连灰原哀,也从长椅上跳下来,走到她身边,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安静的存在本身,似乎也带着一种默默的关心。
被这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包围着,感受着他们毫不掩饰的善意和依赖,兰忽然觉得,那个令人窒息的梦境带来的冰冷和孤独,被驱散了不少。
她不是一个人,至少在这一刻,她被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宠溺”着,包围着。
她深吸一口黄昏微凉的空气,脸上的笑容终于变得真实了一些:“谢谢你们,看到你们,我感觉好多了。”
然而,在她心底最深处,一个微小的疑问的种子,已经悄然种下。
那个过于真实的梦,以及灰原哀身上那种与年龄不符的神秘感,都像是一层淡淡的迷雾,笼罩在她看似平静的日常之上。
她不知道的是,在远处街角,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轿车无声地停泊着。
车窗玻璃是深色的,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车内,一个身着黑衣、气息古老而威严的男人,正透过单向玻璃,静静地凝视着公园里那个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的、笑容温柔的少女。
他看着她强打精神的笑脸,看着她眼角眉梢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惫,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
“西奈……”一声极轻的、几乎不可闻的低语,消散在车厢密闭的空气里,带着跨越了无尽时光的宠溺与守护。
“好好睡吧,我的妹妹。在你愿意醒来之前,哥哥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他低声承诺,如同在过去千万年的岁月里,一次又一次做过的那样。
轿车最终无声无息地滑入车流,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公园里,毛利兰在孩子们的簇拥下,走向回家的路,对那无声的、跨越了永恒时光的守护,浑然不觉。
她的故事,或者说,她遗忘的故事,才刚刚开始重新浮现出一丝端倪。
而围绕在她身边的“团宠”日常,在这宏大而古老的背景映衬下,既显得格外珍贵,又潜藏着未知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