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皖瑾愣住，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贴身侍女？
那意味着要日夜待在谢司墨身边，是更危险，还是更接近真相？
谢司墨看着她的反应，语气平淡：“不愿意？”
“不是。”顾皖瑾连忙摇头，“只是……怕给侯爷添麻烦。”
“添麻烦？”谢司墨轻笑，带着一丝讥诮，“你惹的麻烦还少吗？”
他转身走到案前，拿起一份卷宗：“留在我身边，至少能看着你，免得你再惹出乱子。”
顾皖瑾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情绪。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留在暖阁，确实能更安全，也能更接近他查到的线索。
“是，谢侯。”
接下来的几日，顾皖瑾便在暖阁待着。
每日端茶递水，整理文书，做着最琐碎的活。
谢司墨处理政务时，她便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却会悄悄记下他提到的名字与线索。
陆峥的动向、当年的军报、父亲旧部的消息……
这些碎片，都在慢慢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这日，谢司墨处理完政务，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顾皖瑾端来温茶，刚要放下，却被他叫住。
“过来。”
她愣了愣，走到他面前。
谢司墨睁开眼，目光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上：“伤口好些了吗？”
顾皖瑾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点头：“好多了，多谢侯爷。”
谢司墨的指尖搭在茶杯上，指尖泛着冷意：“那日在梅园，你为什么敢扑上去拦陆峥的侍卫？”
“我不能让他把证据带走。”顾皖瑾语气坚定，“那是我爹唯一的清白。”
谢司墨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的执拗与坚定，像极了当年的顾修远。
他忽然抬手，指尖擦过她脸颊上的一道浅疤——那是那日在梅林被枝桠划伤的。
顾皖瑾浑身一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谢司墨的动作顿住，指尖悬在半空，随即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冷硬：“下去吧。”
顾皖瑾松了口气，连忙退了出去。
刚走到暖阁门口，就撞见了柳如眉。
柳如眉看着她身上的侍女服饰，眼底满是嫉妒与愤怒：“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皖瑾垂首：“回姑娘，是侯爷让我留下的。”
“表哥让你留下？”柳如眉拔高了声音，“你一个罪人之女，也配待在表哥的暖阁？”
她伸手就要推顾皖瑾，却被暖阁里的谢司墨喝住：“柳如眉。”
柳如眉的动作僵住，转头看向暖阁里的谢司墨，委屈地瘪嘴：“表哥，她……”
“我的暖阁，还轮不到你撒野。”谢司墨的语气冰冷，“滚出去。”
柳如眉的脸色瞬间惨白，咬着唇，狠狠瞪了顾皖瑾一眼，哭着跑开了。
顾皖瑾站在门口，能清晰地听到暖阁里谢司墨压抑的叹息声。
她推门进去，看到他揉着眉心，神色疲惫。
“侯爷，您没事吧？”
谢司墨抬眼看她，目光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你就不怕我？”
顾皖瑾愣了愣：“怕。”
“怕什么？”
“怕您不信我，怕您毁了证据，怕您……”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怕您是真的恨我。”
谢司墨沉默了，指尖敲击着案几，发出“笃笃”的声响。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陆峥的侍卫招了。”
顾皖瑾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期待：“他招了什么？”
“他承认是陆峥派来杀你的，也承认陆峥当年与敌国私通。”谢司墨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沉重，“但关于你爹的事，他知道的不多。”
顾皖瑾的心脏狂跳起来：“那……那是不是能证明我爹是清白的？”
“还不够。”谢司墨看着她，“陆峥没倒，证据就不算实锤。”
他从案下拿出一个木盒，推到她面前：“这里面是陆峥私通敌国的信件，你收着。”
顾皖瑾看着木盒，指尖颤抖着打开——里面的信纸，字迹与兵符碎片上的印记，能对应上。
“侯爷，您……”
“我不是帮你。”谢司墨打断她，语气冷硬，“我只是在为我兄长报仇。”
顾皖瑾的心头一涩，却还是弯了弯腰：“多谢侯爷。”
夜色渐深，暖阁里只剩下炭火的噼啪声。
顾皖瑾守在案边，看着谢司墨处理文书的侧影。
灯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竟让她生出一丝不该有的悸动。
她连忙收回目光，指尖攥紧了衣袖。
不能动心。
他是她的仇人，是她翻案路上的变数，绝不能动心。
就在这时，谢司墨忽然放下笔，看向她：“你今晚睡外间。”
顾皖瑾一愣：“外间？”
“嗯。”谢司墨的语气平淡，“陆峥不会善罢甘休，外间离我近，安全些。”
顾皖瑾点了点头，走到外间的榻上躺下。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落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看着暖阁里透出来的灯光，听着里面谢司墨均匀的呼吸声，竟渐渐放松下来。
这是她这些年，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而暖阁里的谢司墨，却看着案上的卷宗，一夜未眠。
卷宗上，是顾修远当年的供词，与陆峥的信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指尖摩挲着“顾修远”三个字，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或许，他真的恨错了人。
或许，这个叫顾皖瑾的姑娘，真的只是想为父翻案。
只是，这份迟来的“或许”，要如何收场？
雪落了一夜，暖阁里的灯光，亮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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