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指尖轻触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将课桌分割成明暗两半。第三节是物理课，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电磁感应的原理，公式和图表写满了黑板。

左航听得认真，偶尔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要点。他的字迹清秀工整，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干净利落的美感。

就在他伸手去拿桌面另一端的橡皮时，旁边也同时伸过来一只手——是朱志鑫，他似乎也想拿放在两人课桌中间的那盒共用抽纸。

两人的指尖，在微凉的空气中，猝不及防地轻轻触碰。

一触即分。

左航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刺了一下，迅速收回了手，指尖蜷缩，残留着对方皮肤微凉而干燥的触感。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朱志鑫。

朱志鑫的动作也顿了一下，但他没有立刻收回手，反而就着那个姿势，慢条斯理地抽出了一张纸巾，擦拭了一下他本就干净的手指。他的目光落在左航微微泛红的耳尖上，眸色深沉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看向黑板，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触碰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意外。

左航却无法像他那样平静。那短暂的接触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黑板，但讲台上老师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遥远，指尖那异样的感觉挥之不去。

这人……是故意的吗？

左航无法确定。朱志鑫的表情太过自然，自然得让人无法怀疑。

接下来的半节课，左航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人的存在，他翻动书页的声音，他偶尔调整坐姿时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甚至是他清浅的呼吸声，都仿佛被放大了数倍，清晰地传入左航的耳中。

下课铃终于响起，左航暗暗松了口气。

朱志鑫“左航”

旁边传来朱志鑫清冷的声音

朱志鑫“笔记借我看一下，刚才有个地方没记全”

左航转头，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眼神。他将自己的笔记本推过去一点：

左航“哪里？”

朱志鑫伸手指向笔记本上的某一行，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在指出问题的同时，他的小指似是不经意地，再次轻轻擦过了左航搁在笔记本边缘的手背。

这一次的触碰比上一次更轻，更像是一片羽毛拂过。

左航的手背皮肤微微一麻，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手。

朱志鑫却像是毫无所觉，目光专注地看着笔记，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那个物理问题。

朱志鑫“这里，洛伦兹力的方向，你标记得很清楚”

他语气平常地评论道，然后自然的收回了手

左航“嗯”

左航低低应了一声，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失序。一次是意外，两次呢？他几乎可以确定，朱志鑫是故意的。这种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意味的触碰，比直接的接触更让人心绪不宁。

他在试探什么？自己的底线？还是……反应？

左航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一丝波澜。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纸，朱志鑫这种隐晦的、带着占有欲的试探，他隐约能感觉到其中的意味。只是他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冷若冰霜的会长，行动会如此……迅速且直接。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九月的天气依旧有些炎热，体育老师安排大家进行热身跑后，便宣布自由活动。男生们大多涌向了篮球场和足球场，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地聚在树荫下聊天，或者打羽毛球。

左航对剧烈的团体运动兴趣不大，他找了个靠近操场边缘的树荫长椅坐下，拿出随身带着的一本诗集，准备享受片刻的宁静。

然而，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篮球场那边传来一阵阵欢呼和喝彩声，太过喧闹，让人无法忽视。左航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望去。

篮球场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成为全场的焦点。

是朱志鑫。

他脱掉了校服外套，只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额头上戴着黑色的运动发带，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凌厉的眉骨。运球、突破、起跳、投篮……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感与流畅的美感，引得场边围观的人群，尤其是女生们，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尖叫。

阳光落在他身上，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T恤也微微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精瘦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和平日里那个清冷矜贵的学生会长截然不同，此刻的他，充满了野性的、张扬的魅力。

又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空心入网，场边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天空。

朱志鑫抬手，随意地用护腕擦了擦下巴的汗珠，目光却像是有所感应般，穿透人群，精准地投向了左航所在的方向。

隔着大半个操场的距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遥遥相遇。

左航握着诗集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看到朱志鑫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却带着某种笃定意味的弧度。然后，朱志鑫便转回头，重新投入了比赛，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随意扫过。

左航却无法再平静地看下去。他低下头，看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朱志鑫在篮球场上的身影，以及他那带着汗水和阳光气息的、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这个人，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向他围拢过来。从课堂到医务室，从指尖的轻触到此刻隔着人群的对视。

他看似被动，实则步步为营。

左航合上诗集，轻轻叹了口气。他意识到，自己这个转校生的生活，恐怕很难再恢复他所期望的平静了。

而篮球场上，再次抢断成功的朱志鑫，用一个华丽的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轻松上篮得分。在周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他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那个树荫下清瘦的身影。

看到左航合上书，略显困扰的样子，朱志鑫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愉悦的光芒。

他的试探，似乎有了回应。

他的小美人，并非无动于衷。

这就够了。

——清辉独占钓系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