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的脚印与贝壳
凌晨五点的海边还浸在蓝灰色的雾里,你裹着马嘉祺的外套坐在副驾,看他把车停在沙滩入口的椰树下。挡风玻璃上凝着层薄露,他伸手擦掉一小块,露出外面泛着微光的海平面,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再等半小时,日出应该就出来了。”
你把外套往身上紧了紧,布料上沾着他惯用的洗衣液味道,混着淡淡的海盐气息。“早知道这么冷,就该穿两条裤子。”你吸了吸鼻子,看见他从后座拎出个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露出半截儿童款小铲子。
“猜你会冷,带了暖宝宝。”他弯腰替你贴在腰后,指尖碰到你后腰的皮肤,像片温热的羽毛。晨光慢慢爬上他的睫毛,把原本乌黑的发梢染成浅金,你突然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昨晚赶行程到半夜,却还是硬撑着陪你来看日出。
“困的话再睡会儿?”你碰了碰他的胳膊,他的卫衣袖子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展翅的鸟。
“不困。”他笑着摇头,把帆布包往你肩上一挂,“走,先去踩踩水。”
沙滩在脚下软得像棉花糖,每走一步都陷下去半寸,留下两个挨得很近的脚印。潮水刚退过,沙地上嵌着些碎贝壳,被露水浸得发亮。马嘉祺弯腰捡起片扇形的白贝壳,边缘还沾着湿沙,他吹了吹递过来:“你看这纹路,像不像钢琴键?”
贝壳的内壁泛着珍珠母的光泽,你对着光看,果然有细密的条纹,像被精心打磨过的琴键。“有点像你上次弹错的那段琶音。”你故意逗他,被他伸手挠了挠腰,痒得往沙滩深处跑,拖鞋踩在水里溅起一串银亮的水花。
“跑慢点!”他追上来时带起的风掀动你头发,两人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老长,像两条交缠的丝带。潮水漫过脚踝,带着点刺骨的凉,你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尤其是他伸手牵住你时,掌心的温度烫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天边渐渐泛起橘红,像被打翻的果汁。马嘉祺拉着你坐在礁石上,腿边放着捡来的贝壳,有紫得发黑的扇贝,有带着螺旋纹的海螺,还有片碎成月牙形的瓷片,被海水磨得比石头还光滑。“这个像不像你上次掉的那只耳环?”他举起瓷片比在你耳边,眼里的光比晨光还亮。
你想起那只被洗衣机绞碎的珍珠耳环,当时还懊恼了好久,原来他都记着。“有点像。”你把瓷片放进帆布包,听见他突然“呀”了一声,指着海面:“快看!”
一轮红日正从海平面探出头,把海水染成融化的金箔,浪尖上的泡沫都闪着碎钻似的光。你下意识往他身边靠,肩膀抵着肩膀,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他在轻轻哼歌,是首没听过的调子,像潮水漫过沙滩的声音。
“原来日出是暖的。”你小声说,以前总觉得太阳该是耀眼的,此刻落在脸上却温温的,像杯刚好能入口的热可可。
“因为今天没风。”他转头时,睫毛上沾着点金光,“你看那边的云,被染成橘子味的了。”
潮水慢慢涨上来,舔舐着礁石的底部,把刚才留下的脚印填成小小的水洼。马嘉祺突然拉起你往沙滩跑:“快!不然拖鞋要被冲走了!”两人踩着漫过脚背的海水往回赶,他的拖鞋跑掉了一只,光脚踩在沙里,留下串带着脚趾印的脚印,像只笨拙的小鸭子。
你笑得直不起腰,被他拽着跌坐在干燥的沙滩上,他的白袜子湿了大半,贴在脚踝上像只可怜的水母。“都怪你笑太慢。”他假装生气地捏了捏你的脸,指尖的沙粒蹭得你有点痒。
太阳完全升起来时,沙滩上渐渐有了人声。穿花衬衫的老爷爷在遛狗,扎马尾的女孩举着相机拍浪花,还有群小孩围在远处挖沙坑,笑声像撒了把糖豆。马嘉祺从帆布包里掏出小铲子,往你手里一塞:“来,比赛挖沙堡,输的人负责今晚洗袜子。”
他堆的沙堡有模有样,城墙用贝壳拼出花纹,连城门都捏成了拱形;你堆的却歪歪扭扭,刚砌好的塔尖就被海风刮塌,气得你往他的沙堡旁边挖护城河,结果挖得太猛,把自己的城堡也淹了。
“笨蛋。”他笑着帮你抢救沙堡,手指沾着湿沙,在你塌掉的塔尖上补了个歪歪扭扭的小旗子,“这样就稳固了。”
远处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你看着他认真堆沙的侧脸,阳光把他的轮廓描得毛茸茸的,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像块被晒得暖暖的棉花糖,甜得让人想咬一口。
中午在沙滩排档吃海鲜面时,他把碗里的虾都剥给你,自己埋头吃面,嘴角沾着点红油。“你看那边的小孩在捡贝壳。”你指着沙滩,“我们下午也去捡吧?听说运气好能捡到带珍珠的。”
“哪有那么容易。”他擦了擦嘴,眼里却闪着跃跃欲试的光,“不过可以试试,说不定能捡到比你上次买的那条贝壳项链还好看的。”
下午的阳光变得热烈,沙滩烫得能煎鸡蛋。马嘉祺把外套脱下来罩在你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像个滑稽的蒙面大侠。“这样就晒不到了。”他的声音从外套里钻进来,带着点闷笑,“走吧,贝壳猎人。”
退潮后的沙滩像块撒满宝石的地毯。他眼尖,总能在不起眼的沙堆里找到漂亮贝壳:有像鹦鹉嘴的橙红色贝壳,有带着紫色斑点的小海螺,还有片半透明的浅蓝色贝壳,被他说成“像你昨天涂的指甲油”。
“这个能吹响吗?”你举起最大的海螺凑到嘴边,使劲一吹,却只发出“呜呜”的漏气声,逗得他笑得直拍大腿。
“笨蛋,要这样。”他接过海螺,指尖堵住侧面的小孔,轻轻一吹,清亮的呜呜声就漫过沙滩,像远处轮船的鸣笛。“小时候在老家的河边,我总捡田螺壳吹,被我姐追着打。”
你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声螺鸣比任何歌都好听。阳光落在他扬起的下巴上,把汗珠照得像碎钻,你伸手替他擦掉,指尖的触感让他眨了眨眼,螺声突然断了。
“怎么不吹了?”你问。
“被你打扰了。”他笑着把海螺塞回你手里,“罚你把捡到的贝壳都洗干净。”
海水里的贝壳比在沙里亮十倍。你蹲在浅水区,把贝壳放进空矿泉水瓶里,看着潮水漫过手背,把沙粒都带走。马嘉祺在旁边堆了个小小的石塔,说是“给贝壳当城堡”,结果刚堆好就被浪花冲垮,气得他对着大海做了个鬼脸。
“你看!”他突然冲过来,手里举着个拳头大的海螺,内壁泛着彩虹色的光,“这个绝对能吹响!”
他把海螺递到你嘴边,你刚要吹,却被他突然低下头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的鼻尖差点碰到你额头,眼里的海色比真的大海还深。“其实……”他的声音很轻,被浪声盖得有点模糊,“跟你在一起,捡石头都觉得开心。”
海螺从手里滑落,掉进水里发出叮咚声。你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午后的阳光好像没那么烫了,只有他掌心的温度,像团化不开的糖。
傍晚收拾贝壳时,发现捡来的东西装了满满一书包:有漂亮的贝壳,有奇特的石头,有半块碎瓷片,还有片被他说成“像钢琴键”的白贝壳。马嘉祺把最大的海螺塞进你手里:“这个带回家当纪念,想听海声了就吹吹。”
“那你呢?”你看着他空着的手。
他笑着从口袋里摸出颗小小的贝壳,边缘碎得厉害,却被打磨得很光滑:“我留这个就够了,你看它的形状,像不像颗心?”
夕阳把沙滩染成橘色,两人的脚印在身后蜿蜒,像条不会中断的线。海风掀起你的头发,缠着他的衣角,远处的海鸥掠过海面,发出清亮的叫声。你突然想起早上他贴在你后腰的暖宝宝,想起他帮你堆的歪歪扭扭的沙堡,想起他低头时眼里的海——原来最珍贵的贝壳,从来都不是捡来的,而是藏在这些琐碎的瞬间里,被阳光晒得暖暖的,带着彼此的温度。
“马嘉祺,”你握紧手里的海螺,“明年还来吗?”
他的脚步顿了顿,回头时眼里盛着落日的光:“只要你想来,天天来都可以。”
海浪又漫上来,这次却没冲掉脚印,只是轻轻吻了吻那些凹陷的痕迹,像在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