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尽头，星陨谷如深渊张口，黑雾翻涌。林若野踉跄停下，手指按住左臂断口。神格碎片正一块块剥落，飘向天际，像被风吹散的萤火。
碎石簌簌而落，她低头咳出一口血，星子般的光点从唇角逸散，在夜风里摇曳。
白曜追上来，银枪横扫。她不闪不避，任由枪杆砸中腰侧，整个人被击飞数丈，撞进碎石堆。
白曜的枪尖抵住她咽喉，寒意刺破皮肤。
“你逃不掉。”他声音冷得像铁。
林若野笑了，眼角弯起细纹，连血迹都沾着温柔：“逃？我在带你走。”
白曜眉心一跳，枪势稍滞。她趁机侧身掠过，足尖踢起沙尘。星光在她脚下绽开，每一步都像踩碎星辰。
白曜缓缓走近，银枪在月色下泛着冷光。他的目光扫过林若野残缺的左臂，声音低沉："你本不必走到这一步。"
"我知道。"林若野倚着剑，"可有些事，我必须做。"
白曜握紧枪柄："比如牺牲自己？"
"比如保护她。"林若野眼神坚定，"你不懂。"
"我不懂？"白曜冷笑，"我只知道你背叛了天界，违逆了天命，现在又要毁掉自己的神格。"
"毁掉？"林若野轻笑，"不，我是把它交给值得的人。"
白曜沉默片刻："她真的值得吗？"
林若野的目光遥望远方，仿佛能穿透千里，看到那个正在苏醒的灵魂。她轻声说："她值得。"
"为什么？"白曜终于问出藏在心底多年的问题，"她究竟有什么特别？"
林若野笑了，笑得温柔而苦涩："因为她是我等了一千年的那个人。因为她愿意为我毁了这天地。因为...她是我的命。"
白曜握枪的手微微发颤。他忽然想起千年前，林若野还身为天将时，曾对他说过的话："若有一日我犯下大错，定是为了值得之人。"
"动手吧。"林若野举起剑，"让我们结束这一切。"
白曜没有犹豫，长枪直刺而来。林若野侧身闪过，剑锋划过枪杆，火星四溅。她的动作比往日慢了许多，神格的消散让她的力量大不如前。
但她的气势未减。每一剑都带着决绝，每一招都蕴含深情。白曜渐渐发现，她的剑法变了。不再是凌厉的杀招，而是守护的姿态。
"你..."白曜突然明白，"你不是想和我打。"
"我想让她走得安心。"林若野喘着气，左臂彻底化作星尘，"所以要拖住你。"
白曜心头一震。他终于明白林若野的意图。她并非想与他生死相搏，而是要用最后的力量牵制住他，为云瑾湘争取时间。
"你太傻了。"白曜声音哽咽，"你明明可以..."
"我可以逃。"林若野打断他，"但我不能。"
白曜举枪欲攻，却迟迟下不了手。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星陨谷方向亮起一道金光，紧接着是轰鸣声接连不断。
"开始了。"林若野抬头看向那道光，"她的力量正在觉醒。"
白曜猛然转身，却见林若野忽然抬手，掌心星光暴涨。神格碎片在她体内轰然炸裂，万千星尘喷薄而出，裹挟着夜风卷成风暴。她整个人在光芒中虚化，轮廓模糊，仿佛要融入漫天星斗。
“住手！”白曜冲上前，却被迫停在星尘之外。银枪与风暴相撞，爆出刺目火花。
白曜急声喊道，"你的神格还能救回来！"
"不用了。"林若野的声音越来越轻，"让它陪着她吧。"
星尘随风飘散，她的目光始终望着星陨谷方向，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告诉瑾湘..."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我没骗她..."
“你……”白曜咬牙，“这样真的值得吗？”
林若野的身影越来越淡，像是随时会消散的梦：“她值得。”
最后一粒光点从指尖飘落，她的身形随风散去，唯余一缕意识坠入谷底。
荒原寂静，林若野的身影彻底消失。唯有剑插在焦土之上，映着满天星河。
白曜呆立原地，手中的银枪沉重如山。
多年前，林若野曾对他说过的话。
他终于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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